叶先生寿诞[第2页/共9页]
“叶先生用药如用兵,”玄谷子的拐杖轻点青石板,药叉神暗影刚好落在春联的“舟”字上,“客岁在青城山见他用菖蒲根导湿,根须走向竟合《灵枢》的冲脉图,当真是‘草木即经络’。”陈修园点头,翻开讲明本中夹着的银杏叶,上面用朱砂画着叶承天首创的“谷雨湿疹方”,叶脉与药方的配伍走向完整重合:“太病院议病案时,同仁皆服他‘顺时施药’之妙——春分用柴胡如耕牛破土,霜降取熟地似秋收囤粮,此等境地,非与六合共呼吸者不能悟。”
门廊下的青铜柱灯还凝着夜露,年逾八旬的玄谷子倚着龙头拐杖,杖首十二药叉神浮雕在晨光中显影,牛首人身的“湿神”叉上挑着公英绒球,鸟首人身的“燥神”爪中握着白鲜皮,皆是青城山历代医隐的护佑图腾。白叟青衫上绣着云台山药圃的微缩图景,艾草垄与白术畦用金线勾画,袖口还别着朵风干的云台茯苓——那是二十年前叶承天治他脾肾两虚时,从老松根下亲采的药引。
老茶农陈老夫颤巍巍地捧着茶汁绘就的手帕,深褐色的茶渍在素白棉布上洇出蒲公英的绒球与地肤子的五角星,叶脉般的纹路里还渗着极细的红胶泥粉——那是他蹲在茶园石板缝前,用治湿疹时剩下的公英根煮水,异化着拯救的红壤调成的颜料。“那年谷雨,您教我把地肤子种在茶树根旁,”他粗糙的拇指摩挲着帕子上的五角星,“现在每颗果实都朝着我当年烂腿的方向发展,就像您的药方,早和茶园的草木长在了一块儿。”
堂中忽有山风穿堂而过,太病院玉匾的流苏与隐世医家的道袍同时扬起,艾绒烟雾趁机漫向西席,悄悄落在《骨气药案》的纸页间。玄机子俄然指着某页患者夹寄的蒲公英标本:“看这绒毛的倒钩,竟与艾绒灸法的‘透邪’走向完整符合!”特使手中的玉匾此时也映出艾烟的影子,“杏林春暖”四字在烟雾中变幻成杏林图景,每片树叶都化作叶承天用过的草药,在轻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千万个治愈的故事。
当北斗星爬上老槐树的枝桠,药香篝垂垂化作暗红的炭堆,却有无数藐小的火星腾空而起,那是公英绒毛、艾草碎屑、白术粉粒在完成最后的翱翔。叶承天晓得,这些带着体温的草木精魂,终将落在云台山的红壤里,在某个潮湿的春晨萌发新芽,成为下一代医者手中的药引,患者心中的但愿。就像现在围坐在篝火旁的人们,他们眼中的光、手中的药、足下的力,早已将医者的仁心变成了山间的风、溪中的水、地头的药,在骨气的轮转中,在生命的持续里,永不燃烧。
“阴阳作楫济千生——”尾音拖得老长,像山涧的流水漫过药石。叶承天俄然瞥见,本身七十二年来走过的采药路,正跟着歌声在星空中显影:春日攀过的绝壁化作白鲜皮的菱形山岩,夏季蹲守的茶园凝成公英的绒毛云海,春季挖茯苓的老松根在银河里伸展,夏季熬药的灶火化作流星的尾光。而面前的患者们,正用歌声将这些影象变成最甜的药引,让医者的仁心,跟着流星的轨迹,跟着草药的种子,跟着《采药歌》的调子,永久流淌在云台山的溪谷与药圃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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