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先生寿诞[第1页/共9页]
《金绢与草露的交响》
叶承天的竹椅陷在老槐树的暗影里,椅背的雕花刚好卡住他药囊上的“大医精诚”朱砂印。火篝旁,弟子阿林正借着篝火光芒为山民诊脉,指尖在寸口逗留时,火光照亮他袖口绣着的公英绒球,与患者腕部曾经的湿疹疤痕堆叠;徒孙小虎蹲在药圃边,举着片艾草对着火光,茎秆的中空处正穿过跳动的火焰,在地上投出脾经的光影,“这是‘祛湿伞’,爷爷说能接住晨露!”他脆亮的童声惊飞了停在茯苓上的流萤。
更远处的青石板上,曾被水肿折磨的渔家女阿珠正教女儿辨认灯芯草,颀长的茎秆在篝火中泛着珍珠光芒,小女人将草茎举过眉心,竟在火雾里拼出“通”字;脚夫蹲在火篝旁翻动烤山药,焦香混着他掌心的疤痕气味,俄然昂首对叶承天笑:“当年您用山药糊敷我烂腿,现在我儿子也跟着您门徒学认药了!”火光掠过他小腿的淡红疤痕,与篝火中跳动的白术影子相映,恍若光阴在草药的枯荣里完成了一场循环。
门廊下的青铜柱灯还凝着夜露,年逾八旬的玄谷子倚着龙头拐杖,杖首十二药叉神浮雕在晨光中显影,牛首人身的“湿神”叉上挑着公英绒球,鸟首人身的“燥神”爪中握着白鲜皮,皆是青城山历代医隐的护佑图腾。白叟青衫上绣着云台山药圃的微缩图景,艾草垄与白术畦用金线勾画,袖口还别着朵风干的云台茯苓——那是二十年前叶承天治他脾肾两虚时,从老松根下亲采的药引。
《篝火上的本草长卷》
药囊跟着他的行动轻晃,“大医精诚”四字在灯笼下明显灭灭,与脚夫腿上的疤痕、山民颈间的药囊、书内行中的麦冬,共同构成了幅活动的《医患共生图》。不知谁带的头,跪坐的百姓们纷繁取出怀里的小物件——渔家女捧着晒干的灯芯草,那是治她水肿的药引;老妇人递上绣着艾草的帕子,边角还缀着当年敷过的艾绒;更有孩童举着片画着蒲公英的树皮,那是叶承天教他辨认草药时留下的发蒙印记。
渔家女阿珠的手帕用月白杭绣制成,灯芯草的茎秆被她绣成乌黑色的丝线,每道纤维都切确对应着当年腿下水肿减退的经络走向,边角缀着的三颗淡水珍珠,是她病愈后第一次出海时在蚌壳里寻到的——“您说灯芯草能引湿从小便出,”她将手帕举至眉梢,珍珠在晨光中映出细碎的彩虹,“这珠子就像从身材里滤出的浊水,现在成了我给女儿讲‘叶先生故事’的信物。”
“阴阳作楫济千生——”尾音拖得老长,像山涧的流水漫过药石。叶承天俄然瞥见,本身七十二年来走过的采药路,正跟着歌声在星空中显影:春日攀过的绝壁化作白鲜皮的菱形山岩,夏季蹲守的茶园凝成公英的绒毛云海,春季挖茯苓的老松根在银河里伸展,夏季熬药的灶火化作流星的尾光。而面前的患者们,正用歌声将这些影象变成最甜的药引,让医者的仁心,跟着流星的轨迹,跟着草药的种子,跟着《采药歌》的调子,永久流淌在云台山的溪谷与药圃之间。
中庭的青铜火盆里,阿林正带着徒孙们归纳“以绒为针”的家传灸法。九只白瓷盘拼成北斗状,每只盘里的艾绒都经晨露浸润,被经心塑成“寿”字的分歧笔锋:“寸”部用朝阳坡艾草的金绒,“寿”点则取背阴坡艾的青白绒,绒丝间还混着患者们送来的戴德之物——采茶女的茶末、老农夫的红胶泥、绣娘的丝线。当火折子扑灭中间瓷盘,淡金色的烟雾腾起,竟在穹顶投下浮动的脾经光影:隐白、多数、太白等七穴顺次亮起,仿佛草木的偏性正化作肉眼可见的疗愈之光。徒孙小虎举着鹅毛悄悄拨动艾绒,烟雾便顺着他指尖划出的弧线,在柱面上绘出静态的《针灸甲乙经》插图,那些曾被叶承天治愈的患者,现在正围着火盆赞叹,他们身上的旧疤在烟影中若隐若现,好似草木与人体共振留下的印记。
请收藏本站:m.xnxsz.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