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大隐春秋[第1页/共2页]

远处稚童追逐的嬉闹声飘来，恍忽间与三十年前的读书声堆叠。

莫道尘凡皆噜苏，

他抿了口酒，甜涩在舌尖化开："阿牛家的小崽子又在西市肇事了？"

"早和离了。"绣棠低头穿针，银针在发间抿了抿，"他嫌我总往乱葬岗跑..."

"王爷爷！"孩童鼻头沾着灶灰，"大黄的曾孙会画符！"

"您老神了！"刘老夫拍着膝盖直笑，缺了门牙的嘴漏风，"那混小子用弹弓打碎城主府琉璃瓦，被赵瓦匠追着绕城跑三圈！"

王星眯眼接过竹筒，浑浊的眼底映着酒液波纹。三十年工夫在喉头滚过——这老夫当年为给儿子凑聘礼，寒冬腊月赤脚挑炊饼担子，现在十个指枢纽肿得像树瘤。

绣棠抖开狐裘，襟口朱雀暗纹俄然吞吐火灵。这是当年她求王星绘的辟寒图，用的恰是药王谷的离火蚕丝。"城南吴铁匠..."王星望着裘衣下摆的补丁。

万家悲喜铸道寰。

"先生，尝尝新酿的桂花稠酒。"刘老夫杵着枣木杖盘跚而来，当年能扛两屉炊饼的壮汉，现在脊背弯得像熟透的麦穗。他充满老茧的手递来青竹筒，筒身还沾着桂花碎瓣。

腊八粥香漫城时，新任城主踏雪来访。玄色大氅下摆绣着天衍宗云纹，腰间构造锁却泛着太乙门青芒："奉仙门令，请先生移居..."

初雪那日，绣棠抱着狐裘推开柴门。鬓角霜白的妇人仍梳着少女时的双环髻，手中帕子绣着浑沌云纹："先生畏寒，怎不烧地龙？"

"老喽。"王星颤巍巍指向院中老槐。积雪压断枯枝的脆响里，某道陈年剑痕俄然出现青光——那是当年李清照留下的寒螭剑气，惊得侍卫佩剑齐鸣如龙吟。

槐荫筛月照苍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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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骨头经得起焐。"王星拢着袖子咳嗽，袖口滑落的炭笔在砖地画出周天星斗。笔尖扫过积灰处，竟显出道域雏形——山峦初具表面，江河尚未奔腾。

檐角铜铃回声而碎，封印三十载的幽冥红绫化作此岸花瓣，纷繁扬扬落满长街。每一瓣都映着贩子炊火：茶寮蒸腾的热气里藏着离火道韵，顽童争夺的麦芽糖含着庚金锐气，新妇出嫁时的泪光凝成癸水精华。

发梢垂落的银丝间，星斗明灭。绣棠送来的岁烛爆出灯花，火光中映出青梧百年兴衰——瘸腿张在城隍庙前开起炊饼铺，当年被他砸过的商贩都成了主顾；阿牛孙子在院外堆雪人，星纹犬崽的爪印勾连成阵，竟是简化版周天星斗大阵。

话音未落，街角冲来个总角孩童，怀里抱着只额生白月的黑犬崽。狗爪按在青石板上，拖出淡淡金痕，细看恰是太乙门的辟邪阵纹。

明心斋的铜锁爬满绿锈，阿牛领着儿子跪在青石阶前。当年翻墙逃学的顽童已成精干男人，额角疤痕还泛着淡红："臭小子！给先生叩首！"

王星摸着狗崽温热的肚皮，浑沌之力出现微波。三十年前他救下的大黄狗，现在血脉里竟融了太乙门阵纹。本来道法天然，本就不拘人兽之别。

"当年你说要镇住祖母怨气..."他轻触狐裘补丁，"现在可还半夜心悸？"

炊烟袅袅炼国土。

青梧城的暮秋像打翻的砚台，墨色云层压着百大哥槐。王星蜷在退色的藤椅里，枯叶打着旋儿落进粗陶茶碗，在虎魄色茶汤里浮成星斗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