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老艄公[第2页/共3页]

“何必问……”玲儿眼角低垂，思路仿佛回到了一年前和仕林泛舟同游，策马扬鞭的开朗日子。

小红马垂首蜷卧在船头，鬃毛被晨露洇得微卷，蹄尖无认识蹭着船板上未干的水痕，倒像是被江风灌醉了的闲云，连尾尖扫过船舷的动静都懒怠。

见到玲儿，仕林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抬手悄悄抚着玲儿的发丝，像是给她安抚。可当他抬眼时，晨光漫江，粼粼波光像撒了一把碎金，船头老梢公的斗笠在浪影里忽明忽暗，橹声欸乃中，他掌心突然收紧。

“仕林哥哥！”玲儿带着哭腔的低唤混着江风扑进怀里，他能清楚感遭到怀中人儿狠恶的颤抖，指尖几近要绞进他后背的衣料。

当拂晓的第一缕晨光扯开天涯的墨色，薄纱般的晨雾正从江面袅袅升腾。远处黛色的山峦在雾霭中若隐若现，好似一幅未干的水墨画卷，而近处的芦苇荡里，露水正顺着苗条的苇叶滑落，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的光晕。

玲儿闻言，瞪大了双眼，一时难以置信，本来面前之人，恰是一年前的那位老梢公，除了他们二人外，独一听过此曲的人。

“老梢公！你……你没事吧。”玲儿焦心的握住老梢公的手，心中惭愧之情，难以言说。

“棋局以外……”仕林眉头深锁，目光中透着思考的凝重，嘴唇微微动着，几次咀嚼着周文远留下的话语，“莫非他想媾和？”

“不碍事。”老梢公捂着口鼻，踉跄起家，缓缓走到船尾，提起竹蒿，抬起衣袖随便擦拭去嘴角血渍，接着唱起，“君不见，城上日，君不见，城上日，今暝没山去，明朝复更出……”

老梢公闻言，摸着脑袋，似有些尴尬道：“女人不便说……老朽便……”

她下认识回过甚，原是老梢公道在吟唱，她猎奇地问道：“船家如何识得此曲？”

玲儿见状，往仕林身边挪了挪，悄悄牵起他那双尽是伤痕、粗糙干裂的手，柔声道：“临行前，周文远说，胜负或在棋局外，现在想来，他送我们走，不但是为了让我们活着，更是把这重担交给了我们。”

老梢公抬起竹蒿，悄悄往岸边一点，乌篷船便顺着水流缓缓分开江干。玲儿凝睇着岸边，目光一寸寸掠过熟谙的草木，阿谁曾经无数次在梦中念过的处所，现在真的要离它而去了。江风拂过她的鬓角，带着潮湿的水汽，却拂不去眼中的眷恋与悲戚。

“老梢公……”泪水恍惚了她双眼，现在她才明白，战役不但篡夺了那些年青士卒新鲜的生命，同时也毁了一个个家庭，她也才认识到，本身留下的最后玉石俱焚的毒计，背后将会承载多少沉重的代价与哀痛。

顷刻间，他的笑容僵住，影象如潮流般涌来。昏倒前，周文远那凶恶的面庞和重重击下的拳头还历历在目。他神采骤变，猛地直起家子，孔殷地四下了望，刹时明白，他们或许成了全城独一“逃脱”的人。

“活着比死更痛苦……”玲儿弯下腰，捡起那枚青竹令，伸出纤细的手指，细心掸去上面的浮尘 ，“仕林哥哥，这是你说的，活下去，我们肩上的担子，比他们更重。”说着，玲儿微微俯下身子，嘴角扬起一抹和顺的笑意，抬眸凝睇着仕林，将青竹令慎重地塞到他手中。

老梢公轻声一笑，提起竹蒿，摘下斗笠，暴露了一张写满光阴陈迹的脸庞：“女人不认得老朽了？一年前，也是你们二位在江面上数百条船中，选了老朽这条划子，此曲恰是那日你们二人合唱的曲子，只是不知何名，还请女人见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