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送葬[第1页/共2页]

不大的蓝花瓷坛捧在陶灼华手中，却好似重逾千斤。

有很多夏夜的影象，便是与娘亲与娘舅一家人在洋溪湖畔泛舟。穿过那一座青竹曲桥，岸边便是易安居士曾经隐居的顺和楼。

昔年随他入京，陶灼华亦曾想过要替母亲讨回公道，何仍旧她蝼蚁之力终归没法撼动长公主这棵大树，最后有着陶家人被她握在手中，反而陪上本身的余生，改换得何子岑为她倾国倾城。

芳心只共丝争乱，苏世贤抛妻弃女，陶婉如的一颗少女心即使被他片片踩踏，碎成一地泥泞，仍然未曾懊悔当年的初遇。

芳草萋萋，来年梨园满树繁花，仍然会灿烂母亲曾经含泪的眼。

陶婉如蕙质兰心，常常行舟此处，她便会低声吟咏这首《如梦令》，声音里带着无穷的伤感与回味。

陶婉如与苏世贤两情相悦之时，那负心男人曾多次带她到这里玩耍，两人谈古论今，在洋溪湖畔泛舟，亦曾惊起满湖鸥鹭，羡煞池中鸳鸯。

红颜易老，美人迟暮。陶婉如等不来负心男人的忏悔，唯有饮恨在陶府故居，本该大好的花信年纪，却在十年间郁郁终老。

日子快如流水，转眼便是陶婉如的五七。

并不是陶超然容不下mm一副梓棺、占去三分墓穴，实是族里人言可畏，陶超然不能置全部陶家属人的非议于不顾。

痴心女子负心男，两到处所都令陶婉如既爱且恨，毕生没法健忘。

陶婉如幼时养在深闺，及至嫁人也是本府，她这一辈子未曾踏出青州府的地界。娟娘晓得旧主子有两处最爱，一是青州府西的云门山，那一年踏青，她在山下百亩梨园烂漫时节与苏世贤偶遇，今后万劫不复。

从洋溪湖东岸登舟，陶灼华又伴着母亲从西边泊岸。她度量骨灰，叮咛马车一起西行，直奔云门山麓。

娟娘听着陶灼华的筹算，冷静垂首无言。她在心底暗自祷告彼苍有眼，令旧仆人来生幸运顺利，莫要再碰到始乱终弃之人。

两到处所都是陶婉如的最爱，札记里头未曾细写，想来那一片梨林也曾有过人面桃花的相遇，却都孤负了东风。

常记溪亭日暮，沉浸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曾经为了爱飞蛾扑火的女子，即使恨得断交，却仍然斩不竭那一缕情思。

捧着母亲的骨灰最后一次登山，让她再瞧一眼故里的热土，然后陶灼华便将盛有母亲骨灰的瓷坛恭敬地埋在梨林一隅早便挖好的墓穴旁。

打从记事起，陶灼华瞧得最多的便是母亲的眼泪。不管是春日迟迟，还是秋夜渐凉，陶灼华从梦中醒来，经常能够发明母亲孤灯独坐，珠泪满面。

因是家主不在，陶家门扉半掩，一向闭门谢客。因是中元节邻近，陶灼华特地命管家请了几位和尚来府中做了场法事，超度母亲早登极乐。又亲身沐浴斋戒，为母亲誊写了几卷《地藏经》，虔诚地焚在佛前。

陶灼华将母亲的骨灰分做两份，筹办一半洒入洋溪湖畔的碧水当中，另一半则葬在云门山涧那片曾经梨花如雪的树林间。

宿世不如何信赖因果报应，对佛菩萨也没有太多的畏敬。反是隐居洋溪湖畔的四十年参透存亡，陶灼华才晓得冥冥之间统统皆有定命。

做为出嫁又被休弃的女子，陶婉如既不为苏家人承认，也无缘再葬入陶家的祖坟，此前黄氏万般无耐，曾委宛地与陶灼华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