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历山[第2页/共2页]

车子再往里走，足足过了一柱香的工夫，才在垂花门前愣住。有仆妇上前催请，再换了一顶鹅黄色的小轿，载着陶灼华往内院行去。

苏世贤听着这单调的声音，仍然止不住掀起阵阵对旧事的追思，心中一时风起云涌。他阖着双目坐在车上，手中握着一卷杂书，倒是半行也读不出来。

现在除却带回一个小丫头，别的一事无成。

陶灼华的话未几，句句听起来童真无穷，却又句句都是锥心之痛。

只要一想起云门山麓中她逼得本身跪在陶婉如坟冢前发下誓词，苏世贤心上便一阵膈应。他听着背面马车上的铜铃井然有序地作响，回思着这趟青州府之行，心上除了难过便是烦恼，只能将各种情感藏在心头。

苏家坟场的由来，天然是娟娘气不过，有一次偶然间与她提起，骂苏世贤忘恩负义，连老一辈的棺材本都筹不出来，全亏了陶家布施。现在一朝成了官身，却学陈士美抛妻弃子，不吝落得后代骂名。

芙蓉飞洲，曲水流斛，那一片景色于她并不陌生。宿世在那边见证了陶雨浓的惨死，又痛失腹中的胎儿，她早已铭心刻骨。

舜帝纯孝，天下皆知。陶灼华波光淋漓的双目悄悄流转，似是听得极其用心，却俄然悠悠一叹，悄悄说道：“子欲养而亲不待，不幸夕颜晓得这些事理委实太晚。昔日只晓得调皮，现在母亲已然做古，即使故意也是有力。大人您通古博今，当年必然纯孝，想来不必如夕颜这般追悔莫及。”

此前已遣了人返来送信，陶灼华下车时，瑞安长公主安排了几个丫头婆子在门前等待，车子从角门出来，陶灼华由丫头奉侍着换了朱缨华盖的小车，再沿着长公主府内长长的桐荫街道往二门行去。

当时苏家没有坟场，苏世贤无钱购买父母的梓棺，只能将父母的尸身一把火烧成灰，寻瓦罐盛了，孤零零葬入无主的荒山。

长公主府仍然如宿世影象中的模样，到处叠锦涌翠，八宝琉璃宫灯和着缨络流苏摇摆拂动，楼台歌榭的檐角吊挂着精美的银铃，轻风过处收回动听的叮咚声。

禁止着此起彼伏的表情，陶灼华眉眼垂垂凝重起来。

历山之上另有多尊金身泥塑的佛像，现在香火极旺。本日因为苏世贤上山，仆丛公开里知会了郡守，将香客斥逐，便显得有些空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