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樵史演义(8)[第2页/共5页]
且说国子监有个坐监的吴县监生施元善,蒲月月朔日,起早往都城隍庙里进香求签。只因去得忒早了,庙门未开,卷烟未起。忽听得内里呼喊声响,施监生内心恍忽,打从门缝里望望看,只见庙里很多红袍的神道,阶下很多执役的书吏。也不知几千几百,但只是塞满了一庙。吓得个施监生魂飞魄散,连跌了几跌。爬将起来,把额上扑了几扑道:“啐,啐,啐。”立住了脚,听庙里再有甚声响。只听得不远不近,不住的唱名。细细的听唱的名字,不甚明白。忽唱到何廷枢,施监生惊道:“何廷枢是现任屯院,谁唱他的姓名?真正奇特的事了。”又细细的听那名字,都不认得。忽又闻声潘云翼并妾某氏、某氏,知是现任在京的官。施监生慌了,不敢久留,还是跑回下处去了。庙中王羽士,四更起来小解,闻声殿上唱名的声,内心迷惑。开房门出来,才至庙后,只见前殿穿红神道不计其数。一步一跌跑回房里,抖了半晌。次早你传我说,都道惊奇。有诗为证:
时价东兵围攻宁远处所,兵道袁崇焕率满桂、赵率教出兵交兵,得胜一阵,宁远围解。魏忠贤又攘为己功,荫弟侄一人都督佥事。有久在职方素谙边事时为顺天巡抚的申用懋上一本道:“蓟镇边垣,比年崩塌,班兵约量归蓟,齐力兴建,以保无虞。”魏忠贤反道是迂缓不切,只批得“该部酌议复奏”。有诗为证:
桃源遁去何知晋,东海宁死不帝秦。
士子故意提沉迷,兆民何计救燃烧?
南州高士旧知闻,如水友情义拂云。
素衣恐怕染京尘,乞得江湖老此身。
阴霾风日何飘萧,似应民气动地号。
藿食争言肉食鄙,岂知讦谟付空纸?
他日清朝好秉笔,党人碑后勒遗文。
校尉到姑苏,乃是丙寅三月十五日。投批抚院。吴县知县陈文瑞,平素恭敬周顺昌,道是天下第一君子君子。没何如,只得捧檄至其家。举家号哭,周吏部色彩不改。其妻舅秀才吴尔璋从旁劝道:“昔孟博嘱子数言,千古酸鼻。公独沉默不语。诸郎君环地牵衣,何忍竟别!”周吏部笑道:“无事乱人度量。”回顾桌上有白匾一扇,周吏部道:“这是龙树庵托我写的。我今长往,若不践诺,也是一件不了事。”取笔写“小云栖”三字,后写“周顺昌题”。投笔而起,整衣出门。门外百姓号冤拥送,已有二三百人。周吏部到了都堂军门前,都堂是浙江人毛一鹭,虽不是魏珰的义子义孙,却也是他一党的人。那些号冤拥送的人垂垂多了,毛都堂叫中军官去看。中军官出来禀道:“约有二三千人了,手里执香,哭叫的有一大半。”毛都堂慌了,叮咛把周吏部安设空衙门,一日里移了四五处。阖城士民越越摇惑了,相互传说道:“此中必有原因。莫非是假传圣旨么?”秀才们也聚很多了,内里有个秀才叫做王节,他便大声道,“莫管是假传不是假传。只是李实是织造的内官,如何一本参了很多大臣名宦?天下乱了,如何我辈还作秀才,可不屈辱了孔夫子。”刘羽仪、王景皋又喧言相和:“本日晚了,明早大师出来与抚台、道、府去讲。”这晚垂垂散了。当夜一传十,十传百。到了十六日,这夙起挑担的不挑了,开店的不开了,民气惶惑。一半是垂怜周吏部的,不忍他去;一半是怕激变了,如万历三十六年打税官故事,弄出事来。城中反乱的十百成群,填街塞巷。也有讲的,也有哭的,也有怒骂的,也有呼天叫地的,也有问卜求神问凶吉的。另有那白发老儿,三三两两说了哭,哭了说的。或道:“朝廷何故偏杀好人?”或道,“那关得朝廷事。这是魏寺人那奸贼,要杀尽了天下的好人,夺天子做。”或道:“我们何惜一死,不替好人救护!”或道:“我们推几个会说话的做了头,连名俱呈,保周吏部去。”或道:“不如齐了几百人,往北京叫委曲,方才有效。”人多口杂,喧吵嚷嚷。五更都来了,一更才归去。一日多一日。到十八日开读,足足有几十万人了。那日在胥门内西察院开读,自吴县前至西察院前,人隐士海,都是执香号哭的。县官马不得前,挨挨挤挤,自辰至午还不获得。只见阴风回布,暗澹无光。飞霜坠雪,不过如此。有诗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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