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五色石(17)[第3页/共5页]

谕卿见他像个悔过发奋的，乃对他说道：“兄在我家佣书度日，不是长策，今考期将近，可要去赴童生试否？”宿习道：“恨我向来只将四十叶印板、八篇头举业做个功课，实实未曾读得书。今孔殷里一时读不下，如何是好？”谕卿道，“除却读书以外，若衙门活动，我断不劝你做。我亦不得已做了衙门里人，整天兢兢业业，畏刑惧罪。算来不如出外为商，做些本份买卖，方为安稳。”宿习道：“为商须得银子做本钱，前日输去便轻易，本日要他却难了。”谕卿道：“我有个敝友闵仁宇是常州人，他惯走湖广的，现在正在这里拉拢布匹，本日将搭伴起家到湖广去。兄若附他的船同业最便，但极少也得三五十金做本钱方好。”宿习道：“这银子却那里来？”谕卿道：“何不于亲朋处拉一银会？”宿习道：“亲朋都知不肖有打赌的病，哪个肯见托？”谕卿道：“今知兄转意学好，或肯互助也未可知。兄何尝去求他，如何先料他不肯，还去拉一拉看。”宿习依言，写下一纸会单，连连出去走了几日，及至返来，唯有垂首感喟。谕卿问道：“有些伏贴么？”宿习道：“不要提及。连日去会几个亲朋，也有推托不在家，不肯访问的；也有勉强访问，说话冷酷，规矩疏略，令人开口不得的；也有冒充殷勤，说到拉会借银，不是愁穷，定是推故的。早知开口告人如此烦难，自恨当初把银子华侈了。”谕卿道：“我替兄算计，还是去求令岳，到底翁婿情分，不比别人。前当尊嫂新亡，令岳正在悲忿之时，故尔见拒。现在待我写书与他，具言兄已悔过，兄一面亲往求谒，包管令岳转意转意，肯搀扶兄便了。”

当下鲍虎接取翠娥过了船，连仁宇也请来官船上住了，打发来船先回襄阳，本身随后也便到襄阳城中，且不去投见钟兵部，先同着仁宇到宿习寓所拜谢，将银二百两偿还。宿习见了鲍虎，听他论述中情，不觉有感于中，潸然泪下道：“足下累了尊嫂，另有伉俪相见之日，如不肖累了山荆，已更无相见之日矣！今不肖亦愿毕生不娶，以报山荆于地下。”鲍虎扣问启事，宿习也把本身苦衷说与晓得。两个同病相怜，说得投机，便结拜为兄弟。恰是：

过了几日，宿习因闷坐无聊，同着曲家从人到总捕厅前，看他投领文册。只见厅前有新解到一班强盗，在那边等待官府坐堂鞠问。内里有三小我却甚斯文模样，曲家从人便指着问道：“你这三小我不像做强盗的，如何也做强盗？”一人答道：“我原是好人家后辈，只因赌极了，无可何如入了盗伙，本日悔怨不及。”一人道：“我并不是强盗，是被强盗扳害的。他怪我赖了赌帐，曾与我厮打一场，是以本日拖陷我。”一人道：“我一发冤枉，我只在赌场中赢了一个香炉，谁知倒是强盗赃物，今竟把我算做窝赃。”曲家从人笑道：“好赌的叫做赌贼，你们好赌，也便算得是强盗了。”宿习听罢，面红耳热，走回曲家，考虑《哀角文》中“赌与盗邻”一句，真是确语，方知这几张纸牌是籍没家私的火票，逼勒性命的催批，却恨当时被他误了，本日悔之晚矣。自此经常半夜起来，以头撞壁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