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朝花夕拾 (2)[第1页/共4页]
过了十多天,或者一个月罢,我还记得,是她乞假回家今后的四五天,她穿戴新的蓝布衫返来了,一见面,就将一包书递给我,欢畅地说道:
大抵是过分于念念不忘了,连阿长也来问《山海经》是如何一回事。这是我向来没有和她说过的,我晓得她并非学者,说了也无益;但既然来问,也就都对她说了。
“那么,你是不要紧的。”我觉得她必然最安然了,既不做门房,又不是小孩子,也生得欠都雅,何况颈子上另有很多灸疮疤。
(1)这是陈源《致志摩》一文中的话。本文以及《朝花夕拾》中的其他篇章都多处援引陈源文章中的语句调侃陈源。
玩的时候倒是没有甚么的,但一坐下,我就记得画图的《山海经》。
这四本书,乃是我最后获得,最为敬爱的宝书。
而后我就更其汇集画图的书,因而有了石印的《尔雅音图》和《毛诗品物图考》,又有了《点石斋丛画》和《诗画舫》。《山海经》也另买了一部石印的,每卷都有图赞,绿色的画,字是红的,比那木刻的精美很多了。这一部直到前年还在,是缩印的郝懿行疏。木刻的却已经记不清是甚么时候失掉了。
书的模样,到现在还在面前。但是从还在面前的模样来讲,倒是一部刻印都非常粗糙的本子。纸张很黄;图象也很坏,乃至于几近全用直线拼集,连植物的眼睛也都是长方形的。但那是我最为敬爱的宝书,看起来,确是人面的兽;九头的蛇;一脚的牛;袋子似的帝江;没有头而“以乳为目,以脐为口”,还要“执干戚而舞”的刑天。
这实在是出于我意想以外的,不能不惊奇。我一贯只觉得她满肚子是费事的礼节罢了,却不料她另有如许巨大的神力。今后对于她就有了特别的敬意,仿佛实在深不成测;夜间的伸开手脚,占据全床,那当然是情有可原的了,倒应当我让步。
长妈妈,已经说过,是一个一贯带领着我的女工,说得豪阔一点,就是我的保母。我的母亲和很多别的人都如许称呼她,仿佛略带些客气的意义。只要祖母叫她阿长。我平时叫她“阿妈”,连“长”字也不带;但到仇恨她的时候,――比方晓得了谋死我那隐鼠的倒是她的时候,就叫她阿长。
“长妈妈生得那么胖,必然很怕热罢?早晨的睡相,怕不见得很好罢?……”
又使我产生新的敬意了,别人不肯做,或不能做的事,她却能够做胜利。她确有巨大的神力。暗害隐鼠的痛恨,今后完整毁灭了。
三月旬日。
有一回,我就听得一间空房里有着这类“数钱”的声音,排闼出来,一条蛇伏在横梁上,看地上,躺着一匹隐鼠,吵嘴流血,但两胁还是一起一落的。取来给躺在一个纸盒子里,大半天,竟醒过来了,垂垂地能够饮食,行走,到第二日,仿佛就复了原,但是不逃脱。放在地上,也不时跑到人面前来,并且缘腿而上,一向爬到膝髁。给放在饭桌上,便检吃些菜渣,舐舐碗沿;放在我的书桌上,则安闲地游行,瞥见砚台便舐吃了研着的墨汁。这使我非常欣喜了。我听父亲说过的,中国有一种墨猴,只要拇指普通大,满身的毛是乌黑并且发亮的。它睡在笔筒里,一听到磨墨,便跳出来,等着,比及人写完字,套上笔,就舐尽了砚上的余墨,仍旧跳进笔筒里去了。我就极情愿有如许的一个墨猴,但是得不到;问那边有,那边买的呢,谁也不晓得。“慰情聊胜无”,这隐鼠总能够算是我的墨猴了罢,固然它舐吃墨汁,并不必然肯比及我写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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