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故事新编 (17)[第1页/共5页]

男人——我没有衣服呀。

男人——闹了起来？……（想着，）哦，有有！那还是三四个月前头，因为孩子们的灵魂，要摄去垫鹿台脚（12）了，真吓得大师鸡飞狗走，赶快做起符袋来，给孩子们带上……

（庄子且说且走，爬在顿时，正想加鞭，那男人俄然跳出草丛，跑上去拉住了马嚼子。巡士也追上去，拉住男人的臂膊。）

（10）“死生有命”：是孔丘弟子子夏的话，见《论语·颜渊》。

男人——（惊奇，）甚么？……甚么叫作“甚么时候的人”？……我的衣服呢？

六合玄黄！

（14）圜钱：周朝货币。《汉书·食货志》：“太公为周立九府圜法……钱圜函方，轻重以铢。”

男人——我不晓得。就是你真有这本领，又值甚么鸟？你把我弄得精赤条条的，活转来又有甚么用？叫我如何去探亲？包裹也没有了……（有些要哭，跑开来拉住了庄子的袖子，）我不信赖你的胡说。这里只要你，我当然问你要！我扭你见保甲（13）去！

庄子——我是过路的，见他死在这里，救了他，他倒缠住我，说我拿了他的东西了。你看看我的模样，但是抢人东西的？

（男人吃惊，退进蓬草丛中，蹲下去。）

巡士——这算甚么？哼！你本身还不明白？

庄子——那么，你是纣王的时候死的？这真了不得，你已经死了五百多年了。

男人——我要你带我到局里去！

男人——谁不明事理？我不见了东西，当场抓住了你，不问你要，问谁要？（站起来。）

男人——你说甚么？

男人——（揪住巡士的颈子，）我必然要跟你去！

男人——我要去探亲……

（5）他杀是弱者的行动：当时社会上曾连续产生一些人因不堪反动统治和封建礼教的压迫而他杀的事件，资产阶层文人不加阐发地说这类他杀是“弱者的行动”。作者在这里顺笔赐与讽刺。（参看《花边文学·论秦理斋夫人事》、《且介亭杂文二集·论人言可畏》）

庄子——你还缠甚么？

庄子——哦……（想了一想，）哦……我明白了。必然是你在商朝的纣王的时候，独个儿走到这处所，却遇着了断路强盗，从背后给你一闷棍，把你打死，甚么都抢走了。现在我们是周朝，已经隔了五百多年，还那边去寻衣服。你懂了没有？

庄子——（退后，）你敢脱手？这不懂哲理的蛮横！

庄子——还欠大！

庄子——（气愤，）如何叫了你来，你倒来抓我？

太上老君吃紧如律令！敕！敕！敕！

太上老君！敕！敕！敕！……敕！

巡士——胡说！再费事，看我带你到局里去！（举起警棍，）滚蛋！

男人——（有点发怒，）先生，我和你还是初会，不要开打趣罢。我不过在这儿睡了一忽，甚么死了五百多年。我是有端庄事，探亲去的。快还我的衣服、包裹和伞子。我没有陪你打趣的工夫。

庄子——渐渐的，渐渐的，我的衣服旧了，很脆，拉不得。你且听我几句话：你先不要专想衣服罢，衣服是可有可无的，或许是有衣服对，或许是没有衣服对。鸟有羽，兽有毛，但是王瓜、茄子赤条条。此所谓“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你当然不能说没有衣服对，但是你又如何能说有衣服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