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莫道离别[第2页/共6页]

樊宁见他情感好了几分，略略放下心来，微一点头，返身回到房中，走入了云母屏风以后。

东边都丽堂皇的小园子里，薛楚玉正装模作样地舞剑；头前正堂后的佛堂外，薛讷与薛楚玉的母亲柳夫人正在请香；再往外间去，超出两小门就出了后院，内部尽是婆妇小厮的住处与高大又宽广的厨房。厨房连着粮库，磨碓棚，柴草堆与家畜的圈棚，梁上还吊着熏鸡腊肉，檐下摆着醋翁酱缸，一大早一群厨娘厨子就举着锃光的铁刀站在桌案前切剁不休，收回“嘡嘡嘡”的声响。

乳母护犊，说着又要哽咽，薛讷忙安抚她：“我常日里都吃得饱，穿得暖，楚玉也没有欺负我，乳母放心。”

刘氏泫然泣涕，半晌方止：“老身独一的遗憾，便是未见大郎结婚了。”

薛讷笑得宠溺又无法，抬手悄悄为她拉上散落身侧的被毯，孰料睡梦中的樊宁忽而伸了个懒腰，好死不死一拳闷在了薛讷的高挺的鼻尖上，他只觉吃痛非常，向后一仰，两滴血蓦地落在了手臂上。

不知怎的，这几日他老是想起他们自小了解以来的各种，她自小灵透，善于察言观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大话，连薛讷的母亲柳氏都很喜好她。

薛讷回过神来，握住风影的肩，小声道：“这几日辛苦你了，劳烦你再盯他两日，比来刑部未再传召人证，贼人定会逐步有所败坏，看看他不防备时，可会暴露马脚。”

樊宁偏头莞尔，语气不复平时那般蛮赖：“两个我吃不下，待会子一起吃罢。”

“平康坊？”薛讷应了一声，又堕入了思考中：这张三身为武库看管，俸银未几，还要赡养一家长幼，那里有银钱成日去平康坊吃酒。

当真是只要樊宁在，他便极难集合重视力，薛讷内心说不出的无法，如此他又要如何查案，如何为她洗冤啊！

薛讷赶快接过青花瓷壶，顺手从一旁梨花木架上抽出芭蕉葵扇，翻开壶盖扇风散凉：“不晓得你要返来，没来得及晾水，你这几日如何样？跟着沈七可有甚么收成吗？”

得闲时，薛讷遵循樊宁供应的线索去了兴城阁，调查胡饼之事，此处的胡饼油是由后厨特地调制，与其他酒坊分歧，难怪樊宁辩白得出，可除别的，并无任何证据指向他们与此案有关联，薛讷天然也没有难堪这些厨子，买了几张胡饼便分开了此地。随后他又去那保卫长家中记念一番，探听了他的遗孀与儿子，他们奉告薛讷保卫长迩来统统仍旧，并无非常，也没去过那兴城阁。薛讷见他们孤儿寡母在京中别无依托，心下堪怜，少不得又留下银钱才拜别。

“那小子吓着了，这几日放衙回他凤翔的家里，拉拽着他七八岁的弟弟同吃同睡，一夜还换了两次铺盖，仿佛是尿床了……”

屋顶上模糊约约传来一阵窸窣的瓦砾声，被薛讷灵敏的听觉捕获，他还未撑起家子，就见支摘窗一顶，一个傩面麻衫的身影飞扑出去，稳稳落在地上，不是别个，恰是樊宁。

刘氏欲言又止，沉吟着，眼眶蓦地蓄了泪，干巴巴的大手紧紧握着薛讷的双手：“本日得了夫人恩德，让老身回绛州龙门的老野生老，还赏了几亩良田……老身明日一早，便要解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