梯田里的灼热身[第2页/共14页]
“初开者得秋金之全气。”叶承天拈起朵乌黑花,对着光可见花瓣头绪呈六边形网格,与雪花晶型分歧,“你看这完整内敛的形状,好似盾牌护住津液,专克疔疮热毒——那些红肿腐败处,恰是热邪固结不化,需这‘银盾’般的白花,连皮带蕊整株入药,方能清热解毒于内。”他俄然想起上月治愈的樵夫,足背疔疮流脓,恰是用初开白花捣烂敷贴,三日便见脓尽重生。
午后的阳光斜穿过老槐树的枝叶,在药碾子上投下藿香叶的轮状暗影。叶承天取来三枚晨露藿香,叶片后背的银霜在暮色里泛着微光,捣杵在陶臼里扭转时,腺点分裂的暗香混着金银花露的甜润,竟在臼底聚成个微型的太极图——茶青的叶泥为阴,金黄的花露为阳,恰合中焦“湿热交蒸”的调和之法。“您看这轮状花序,”他用竹筷挑起叶泥,边沿的锯齿状叶裂在光芒下闪现出五瓣轮生的形状,“每片叶子都像把小扇子,专司扇动中焦的湿浊,配上金银花露的津润,便是给神阙穴搭了座通阳的凉棚。”
再指向半开的金黄花,蕊心的金丝与银瓣的鸿沟呈45度角订交,构整天然的“透”字雏形:“半开时金气未全泄,仍含生阳之机,”他用银针轻挑花蕊,金黄花粉簌簌落在阿林掌心,竟主动聚成太阳状光斑,“暑湿困脾者,最忌闭门留寇,需这‘半开之阳’做带路人——金瓣开道透肌表,黄蕊化湿醒中焦,就像给闷堵的胸腔开扇雕花窗,既泄暑气又留津润。”
“这瓜藏在老崖的青苔缝里,”他用竹刀轻削翠衣,薄如蝉翼的青皮落下时,竟收回“嗤啦”的脆响,暴露底下青白的果肉,“您看这色彩,青属木,白属金,木火刑金的暑热遇着它,就像骄阳照进了深潭。”翠衣切成细条后浸在金银花汁里,金黄的花露立即渗进瓜皮的气孔,构成活动的青白光晕,敷在血痕上时,农夫猛地吸气——凉而不冰的触感顺着带脉分散,红肿的皮肉像被山涧的溪水漫过,血痕边沿的炽热竟化作细汗,混着金银花的暗香透出体表。
农夫盯着金银花的对生叶片,俄然想起中午中暑时的幻觉:面前的稻秧都变成了小火苗,而这花的金黄与乌黑,正像火苗与水珠在花瓣上共舞。叶承天的拇指在大椎穴画着圈,金银花的凉意在暑热中辟出条通道,竟与他体内哄窜的热气构成奥妙的共振——就像山涧里的冷气顺着岩缝上升,毁灭了日头烤出的火路。
煎药的泥炉架在老槐树下,叶承天劈开三节新采的毛竹,竹节里储存的大暑露还带着树间的蝉鸣——这些正中午分从槐叶尖承接的露水,每颗都裹着阳光的金芒,却在陶罐里透着沁骨的凉。他将金银花的花穗与藤蔓一同投入,半开的花瓣在沸水中悄悄翻转,竟摆出“火”字的雏形;藿香叶后背朝上,银霜遇热化作清烈的气,在竹帘上画出“湿”字的水旁。
“先取老井里的西瓜翠衣水。”叶承天回身翻开古井的木盖,陶瓮里浸着的西瓜翠衣在夜露中伸展,青白的表皮映着井底的月光,恍若给焦渴的胃脘备好了一汪清冷的深潭。山民捧着粗陶碗,碗壁的凉意透过掌心,未及入口便觉喉间的火炭轻了三分——翠衣属金,能直润肺燥,碗底沉着的几粒绿豆衣,恰是前日煎药剩下的,现在在水中伸展成肝经的凉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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