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篓里的水肿痕[第5页/共13页]
当第一缕大寒的阳光斜切过冰谷,医馆木门“吱呀”推开的刹时,带出去的不但是残冬的清冽,另有山民背着的新竹篓——篓里盛着刚挖的远志,根须上缠着未化的冰棱,叶片沾着的霜花在晨光里熔化,竟闪现出近似人体三焦经的走向。叶承天接过竹篓时,发明底部垫着的水葫芦叶片,其头绪与新收远志的根茎,刚好构成“脾肾同治”的天然药引。
老药农挎起竹篓时,霜雪从篓沿滑落,惊醒了蜷在熟地旁的水葫芦——那是株刚从药池移栽的幼苗,三茎五叶,根须在陶罐里泡了整夜的地浆水,现在裹着冰晶垂落,每根绒毛都凝着藐小的水珠,好似人体毛细血管在显微镜下的镜像。叶承天用棉纸裹住根茎,指尖抚过须根的分叉处:“冰谷的雪水带着玄武岩的寒气,您看这根须的绒毛,”他轻抖竹篓,水珠顺着根须走向会聚,“每七根主根分出四十九条侧须,恰好应和肾经的别络数量,种在采地黄的岩缝旁,能替您兜住漫过靴底的阴寒。”
艾绒在药饼上燃起的顷刻,青烟混着附子的辛香钻进脐窝,药饼边沿的焦纹遇热垂垂硬化,竟与神阙穴的褶皱贴合如铸。叶承天望着老药农腹部微微起伏,俄然瞥见药饼的暗影投在墙上,竟构成肾脏与膀胱相表里的图案——附子饼的圆形如肾,艾火的跳动如膀胱气化,“您瞧这灸感,”他轻点药饼中心的凸起,“热流该是沿着任脉往下焦走,就像给淤塞的沟渠安了台抽水机,把腿上的积水全泵回肾府。”
月光漫过熟地藤蔓残留的枯叶,那些伸直成螺旋状的卷须上还凝着未化的冰晶,叶承天俄然指着药圃角落结着冰棱的老井:“你看那井泉,大寒时水脉最深,熟地的根须此时也扎进岩缝最深处——人身之水与地脉之水,原是同气相求。九蒸时用柏木火,取其性温而不燥,仿的是肾中相火潜而不亢;九晒时铺附子叶,借其阳劲引熟地之阴入肾,就像给闭藏的肾精添一把温而不烈的火。如此阴中有阳,方能化水而不助燥,润下而不腻膈。”
卯时的阳光斜斜切过医馆檐角,将冰棱熔化的水珠串成水晶帘幕。叶承天刚把新收的远志按三焦归经分类,竹门便“吱呀”推开——老药农的羊皮袄不再结着冰甲,竹篓在腰间轻得像挂了束东风,腰板挺直如冰谷里新抽的水葫芦茎。
老药农俄然指着沙锅:“叶大夫,您看那肉桂的纹路,如何跟着我的脉搏跳?”但见酒炙的桂皮在沸水中沉浮,其天然的环纹竟与寸口脉的沉迟节律同步,每当药汁漫过附子饼,水面便荡开精密的波纹,好似肾阳被唤醒时的纤细震惊。叶承天笑了:“这是药性在找您的经气呢。当年孙思邈用熟地附子汤,必嘱患者‘面北而饮,借北方水色引药归肾’,现在我们借冰谷的地浆水,恰是顺了水行土中的天然之道。”
“该换附子饼了。”叶承天从炭炉旁取来灸具,冬眠附子炮制成的药饼边沿还煨着余热,大要的天然孔窍在火光下呈星状漫衍,恰合神阙穴四周的脐周八阵图。药饼触到肚脐的刹时,老药农浑身一颤,不是灼痛,而是彻骨的暖从脐下三寸腾起,仿佛有团小火苗在丹田深处扭转,“当年扁鹊灸神阙,用的是盐填脐孔,我们换作附子饼,借饼上的孔窍作通道,让命门火顺着天赋脐带的轨迹,把冻住的脾阳烘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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