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渊渟动（下）[第5页/共6页]

“你猖獗！”龚文健亦是火大，脚下直踢龚都腿弯，后者一个踉跄，已跪倒在地。

刘和坐在帐篷外，狠狠咽下最后一块熊肉，一脸难以置信。

他看着面前这个本该是平常农家男人的人：“承平道也是张角的心血，如何教出来的人都如此无礼？”

顷刻间一片寂然。

林紫夜没有答复，只是缓徐行下楼梯，紧身的紫衣勾画曼妙身形，即便透过外袍讳饰，刘和仍然能发觉这女子与孙原一样，都极是怕冷。

目光流转到刘和身上：“你忍不住了。”

“去罢，我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哥哥……”

“但是又有多少大汉将士战死在北境西疆、又有多少大汉臣子呕心沥血在本身的任务权柄之上？”

“家母劳累过分归天，家父不敢发丧，直到檀石槐雄师撤退，递到帝都的不过一封战事奏报。而递到我面前的，是母亲的遗书。”

身后，月华洒入小楼，一片银辉，一地寒霜。

刘和摆摆手，表示早已暴起的骁骑们退下：“放开他。”

既是藏着的潜龙，便终有被用上的一日。

刘和身影一颤，脚下未停。

身后林紫夜的声音传来：“小声些，怡萱已经睡了。”

“你晓得当初为甚么将你送到药神谷罢？”

孙原心中有情，刘和看到李怡萱的一顷刻便晓得了，孙原在这千里邙山当中已有割舍不下的东西，即便没有李怡萱，另有林紫夜，没有林紫夜，还会有其别人。孙原的脾气必定便是这般结局，天子给了他一个完竣天下，现在又要将这天下生生毁去了。

“我们的母亲，是饿死的。”

“更未曾推测，本日将你带出这清平闲世的人，竟然是我。”

刘和道：“是啊，可贵。本年帝都的雪，下了十几天了。直到明天，终能守得云开见月华。”

“我的母亲，随父亲驻守卢龙塞，与平常村妇一样粗茶淡饭，麻衣行动，我父亲在城墙之上批示万千将士慷慨赴死，我母亲在城墙之下救治重伤的大汉将士。”

龚文健眼睛蓦地睁大，他早有防备，刹时脱手，一手拉住龚都，再一手直扣肩膀，生生制住了龚都。

身边刘和的声音悄悄传来：

龚文健跪在地上，没有看着刘和，只是看着空中上的积雪。

他声音清澈，听不出痛恨、听不出无法，唯见他单手托匣，左手甩袖，“轻画”连鞘而出，翻在手中。

“你们谈罢，我去看着萱儿。”

刘和也看着龚都，他从未见过平头百姓如此肆无顾忌，龚都在承平道里必定是有些身份的，承平道本来就已经惹得帝都内很多人侧目，他们兄弟两个现在在大汉帝都四周已是有了命案，在南军骁骑面前还敢如此放肆，他是真的很想看看，龚都到底在放肆甚么。

远处，骁骑的营地篝火明灭，却和这天下一同万籁俱寂，唯有北风犹吹。

刘和的声音冰冷得毫无活力，比这寒天雪地更冷，直入民气。

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晓得是刘和来了。

“话中有话……”孙原低低咳嗽了一声，微浅笑了，刘和公然还是刘和，下午那玩世不恭的模样已然尽去，身边的人，是大汉最年青的议郎，当明天子最信赖的臣子之一，话中机锋尽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