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渊渟动（下）[第1页/共6页]

刘和坐在帐篷外，狠狠咽下最后一块熊肉，一脸难以置信。

他似是自嘲，又似无法，身在这朝堂之上，在这步步算计的局中，哪一步又是本身所愿见的？

“兄长……”龚都大喊一声，下一刹时六柄配剑已经同时架在他周身。劈面张鼎冰冷的声音传来：“你想死，成全你就是了。别让你父亲和兄长跟着你一起死。”

她步步深稳，怀中手炉披发着丝丝暖气，只不过在刘和眼中，她每一步过来，都透着冰冷。

他看着面前这个本该是平常农家男人的人：“承平道也是张角的心血，如何教出来的人都如此无礼？”

“你不在，我睡不下。”

“我的母亲，随父亲驻守卢龙塞，与平常村妇一样粗茶淡饭，麻衣行动，我父亲在城墙之上批示万千将士慷慨赴死，我母亲在城墙之下救治重伤的大汉将士。”

“和，心中稀有。”

孙原看着这柄“渊渟”，这本是他的配剑，十年前他年方九岁，还不敷资格具有这柄剑。而本日，天子用这柄无鞘的剑锁住他，让他成为这柄剑的鞘。

怀中的女子悄悄睁眼：“有人来了罢。”

右手，躲藏澎湃，渊渟不惊。

“我晓得这一日终会来的。”

“你晓得当初为甚么将你送到药神谷罢？”

“你逃不掉。”刘和亦是淡淡点头，“我亦逃不掉。世事如棋，你我皆非执棋之人，不过是盘中棋子，身在局中，由不得你我。”

他十年前便晓得，再见渊渟的那一日，便要再入这千丈尘凡，只不过当时节不再是翩翩少年，而是要伸手入这乱世搅弄风云了。

刘和不再多话，回身径往小楼去了。

“你说此人间，是不是过分无情了？”

“客岁汝南郡大旱，千里农田颗粒无收，十室九空。”

“他们？”他不由笑了出来，“如何，他们两个果然结婚了？”

“他成不结婚，于这药神谷而言，首要么？”

“七年前，熹平六年八月，大汉三路雄师北征鲜卑，全军淹没，统统粮草辎重全数丢失，鲜卑数万铁骑在檀石槐的统帅下扣关柳城塞和卢龙塞。我父亲亲赴疆场，集合了幽州全数的屯粮，此中包含了冀州统统官员的俸田和府库的官粮，幽州十一郡国，所余积储不过才一百多万石，我父亲征发了两万四千青壮，硬生生将檀石槐的铁骑挡在边塞以外。”

张鼎眼神一动，手中的匕首顿在半空。

“话中有话……”孙原低低咳嗽了一声，微浅笑了，刘和公然还是刘和，下午那玩世不恭的模样已然尽去，身边的人，是大汉最年青的议郎，当明天子最信赖的臣子之一，话中机锋尽显。

“你晓得，如果挡不住檀石槐的雄师，幽州要丧失多少人丁？要死多少布衣百姓？要丧失多少大汉国土？”

“赤地千里，皆是尸身。”

客岁大旱，荆州南阳郡一带几近颗粒无收，本是荆州首府，近二百万人丁一年之间几近无粮可食，荆州刺史府和南阳太守府倾尽统统府库存粮方才稳住民气，却也是一片人间惨像。本年春季本是春耕时节，关东兖州、豫州更是一片天灾，蝗灾、水灾千里囊括，受灾最严峻的便是豫州的汝南郡和颍川郡，一时候两郡百万流民四散奔逃。张角的承平道在两年以内救治流民、传播道义，使得信徒骤增，龚氏兄弟便是这时候插手了承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