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拜忏[第2页/共5页]
而此一时,秦樱三魂占二,七魄全一,皆已附在廿多岁前同古云渥的初度燕好上,身若娇花沐微雨,情似飞燕伴东风。喜的是地宫隐蔽,闻不见金鸡屡唱;愁的是四下空寂,盖不住玉漏频催。你来我往,横七竖八,也不知经了多少辰光,二人终是支撑不下,仓猝行过巫山十二峰,雨歇云散处,前后于一吐纳间窥尽了存亡盈缺。
眼下,秦樱正自沉浸昔日欢愉难以自拔,陡听得哐啷一声,回神侧目,定睛细瞧,正见神龛最下行一灵位倒头掉落,莫名生出些让人脊背发寒的阴沉。
此言方出,秦樱目帘随即一低,面上描述,更见戚戚,定个半晌,干脆由着本身缩成一堆,塘泥普通瘫在地上。
“眼下,我子简茂幼年气盛,一叶迷山,一味行瞽者摸象之举,得半肢觉得全部;毁訿绞急,辱其母私通傍夫,无媒轻易,上辱祖宗,下玷儿孙,更以白刃向父,令其身坏命终,再以自戕酬母,全不顾娘亲生、鞠、长、育之苦……”
秦樱听得此处,随即亦是应和一叹,意犹未尽,口内喃喃,“这么些年畴昔,我的茂儿……合该懂事了……可你瞧瞧方才……真真是……”
“你也晓得这么多年已然畴昔,我这车轱轳似的‘公道话’,翻来覆去,怎就没个听腻的消停时候?”
以后几日,况行恭内里筹划丧事,外里打发亲族,于私安抚秦樱,于公支撑宋楼,忙作一团,吃睡得空,尤是显得形疲瘦顿,肉减骨突。更因着容欢烧热不退、梦话恍惚,求医几百,皆是无功,况行恭感秦樱所急,自家心下亦是双份烦躁,几番刺探,莫敢稽迟,又筹措着自百里外寻了位得道高僧,专来宋楼涤浊荡秽。
思及此处,况行恭不由得又再退了半步,抬眉启唇时,便将先前已然说过了九万八千七百六十五遍的老调再多重弹一遍。
身后况行恭连连称怪,按定了胆,一面循音上前,好将那牌位供回原处,一面絮干脆叨直冲秦樱念叨:“屋门紧闭,连半分轻风也没处出去;你不动,我不动,地不动,这牌位怎生本身个儿动将起来,恁是跷怪。”
“你如有怨,只该同你父好生论个一论。”秦樱颤巍巍上前,一把捉了况行恭依命取下的金樽,苦海沉湎,怒涛险汛,眼下唯此浮草一根,怎不教人迷了心智般搏命捉着,将度脱水厄之朝气尽数依托此中?
话音方落,秦樱思路再转,若脱笼之鸟,一刻不断,扑棱着翅子眨眉回了廿一年前。
“若茂儿少不更事,又再耍起了性子,便由这金樽来个‘金光普照、悉数洞见’,让那理亏的于泉下好生管束管束自家儿子便是。”
“信女宁肯散尽家财,只求高僧速救我孙!”秦樱将面前这头骨如拳、光芒满面的老衲人略加打量,心下暗道:传言这和另有些个撮土为山画地成河的本领,此话自难取信,但是见其描述,当是一真僧无疑。
老衲闻声,却未几言,起手再呼“阿弥陀佛”,后则不忙不慌,撂了锡杖舍了钵盂,净口、沐浴、燃香、顶礼,专择了宋楼祠堂外,长跪合掌,一遍遍诵起《四甘露咒》来。
古云渥支肘枕上,另一手悠哉哉轻拣了秦樱云发,捋一捋,绕一绕,嗅一嗅,香一香,低眉巧笑不迭。寂静半刻,方才吐出一句,“凤栖梧,鱼跃渊,物当有所归处,方无霸王风月之闷忧,更无焚琴煮鹤之凶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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