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游子归乡[第1页/共2页]

“速将《土法制盐图》誊写分送两淮盐运司。”阮元指着《天工开物》内页，对幕僚道，“当年宋应星若知其书在南洋传抄，必欣喜于‘技艺无版图’。”他俄然瞥见巴洛正用鹅羊毫临摹《九章算术》插图，笔尖在算筹图上停顿——这些在外洋侨胞中传播的文籍，现在正成为中英文明交换的暗线。

当季风再次吹过马六甲海峡，陈维楫的船队正载着新的文籍出发：此次不是向外汇集，而是将广州书院印制的《天工开物》改进版送往南洋，扉页多了阮元的题跋：“技不分中外，籍非论古今，存之护之，方为文明大道。”在波浪声中，中西方的聪明正以文籍为舟，在汗青的长河里相向而行，续写着文明回流的传奇。

巡检官的手指划过“土法制盐图”五字，俄然想起客岁两淮盐改时，总督曾命人汇集外洋制盐术。他对着月光细辨清单上的朱砂官印，确是阮元的“雷塘庵主”私印，遂拱手道：“久闻南洋侨商心系故乡，这批文籍可直运广州城，总督大人已在镇海楼设席相迎。”

三今后，十二箱文籍运抵总督署。阮元亲身开箱，当《天工开物》抄本的冶铁篇飘落时，图中“南洋砂铁炉构造图”让他想起在云南查矿时见过的土高炉。更贵重的是《河防一览》残页，暹罗华商抄本里竟夹着湄南河治水条记，对黄河堤坝补葺多有开导。

这些散逸外洋的文籍抄本，就如许通过侨商与英使的奥妙合作，超越重洋回到故乡。它们有的藏入皇家内府，成为技术改进的参考；有的流入书院，成为士子们体味外洋的窗口；更有甚者，被侨商后辈带回闽粤，在泉州、广州的作坊里，让《鲁班经》的榫卯术与西洋机器学悄悄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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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八箱文籍由驿递送往都城，其他四箱暂存广州“粤秀书院”，供侨商后辈与本地士子共读。陈维楫带着《活字印书法》抄本拜访书院山长，见诸生正以木活字印制《海国图志》，墨香中混着岭南佳木的气味，俄然想起父亲在马六甲的叮咛：“文籍归乡，重在活用。”

三艘福船构成的船队在珠江口劈波斩浪，船首的妈祖像披着猩红绸带，船尾“福兴号”的杏黄旗与英国商馆的米字旗并排飘荡。威廉·巴洛站在主船船面上，望着舱底用铅板密封的十二箱文籍——那些在马六甲汇集的《天工开物》《梦溪笔谈》等抄本，现在正跟着波浪轻晃，羊皮纸上的暹罗文讲明与汉字墨痕在月光下交叠。

“巴洛先生，粤海关的巡检来了。”陈嘉言的宗子陈维楫翻开舱帘，腰间挂着泉州府颁布的“侨商护籍”腰牌，牌面“忠孝分身”四字与英国东印度公司的铜钥匙碰撞，收回清越的响。巴洛重视到，这位精通中英双语的年青侨商，袖口绣着的不是家属纹章，而是《九章算术》的勾股图。

嘉庆十四年春，陈嘉言收到从广州寄来的信笺，内附《土法制盐图》的石印副本，落款是两淮盐运使卢见曾：“南洋晒盐法已试用于淮北盐场，产盐量增两成。”白叟望着信笺上的算筹图示，想起马六甲会馆的楹联“算筹量尽人间税，文籍藏得天下心”，俄然老泪纵横——那些曾被视为“奇技淫巧”的文籍，毕竟在故乡生根，成为嘉庆朝鼎新的隐蔽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