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1页/共3页]
黛玉既然肯将私看《西厢记》之事据实以答,想是听进劝了。
“常日里我只抱怨姐姐远着我,却想不到姐姐竟是个外冷内热的心肠。”黛玉打动道,“姐姐之语实在是金玉良言,我记下了。实不相瞒,方才我还在沁芳闸那边看《西厢记》呢,只感觉词采警人,却想不到有这很多来源。”
宝钗一惊,忙问此中原因。本来宝钗固然常常跟薛阿姨念叨着,说要请官媒说亲,但碍于王夫人的面子,又有薛阿姨到处作梗,此事遂不了了之。却想不到有官媒上门相看,莫非是薛阿姨改了性子,转意转意了不成?
黛玉听宝钗娓娓道来,倒是早听出来了,此时听宝钗问,便笑道:“想来你师父必是那位从宫里出来的姑姑了?她见多识广,说的话,必定是比玉皇大帝的符咒还管用呢。”
“可知来的是哪位官媒?”宝钗仓猝问道。
是,薛家是国公府贾家和九省提督王家的好亲戚,眼下元妃娘娘在宫中炙手可热,王子腾又是御前宠臣,官媒明面上也不好跟薛家叫板。但是官媒最精通的便是私底下暗搓搓的活动,随便漫衍些谎言,说你一句不好,便是有再好的桃花,只怕也被挡没了。
她欲要辩论时,宝钗却容不得她辩论,只向她款款说道:“你放心,我这般说,并不是要罚你。你当我不是调皮的?当年我们家里却也是读书人家,祖父手里最爱藏书,姊妹兄弟都喜好些诗词,另有这些《西厢》《琵琶》等戏文,应有尽有,大师都偷背着人看。大人们晓得了,打的打,骂的骂,烧的烧,总不济事。直到那日我师父跟我说了一句话,我才悟了,今后把这些东西丢开了去。你倒猜猜看,她说了甚么话?”
宝钗不由得哭笑不得。以都城之大,却又去那边寻姓韩的人家?更何况她欲官媒相看,只是想离了贾家这个是非窝罢了,并不是急着嫁人。以是对莺儿娘所说也不在乎,只是一味叮嘱她刺探官媒的来源。
只是莺儿娘却有些惭愧的点头:“这个倒未曾探听出来。只是晓得托官媒来提亲的人家姓韩,也不晓得是哪个韩家。”
黛玉少女心性,恰是情思缠绵之时,那里听得进宝钗的言语?心中到底有几分猜疑。
宝钗一惊,心中悄悄叫苦。
想到龄官的遭受,宝钗对黛玉就有几分放心不下,又忍不住问道:“先前我听那梨香院中在排练《牡丹亭》里的戏,你听那戏文如何?”
宝钗见黛玉已经花容失容,再不忍说下去,只是笑着向她道:“我也不过是随便说说。前朝民风混乱,怎如我朝谨守礼节?只是闺阁女子却更加难了,去处稍有差池,就恐被人笑了去。”
龄官扮的是旦角,于演戏极有天赋,连元春娘娘归省当日,都曾亲口奖饰她演得极好,要她不拘哪出,再作两出戏,又特地叮咛“不成难为了这女孩子,好生教习”,还分外犒赏了宫缎、荷包并金银锞子、食品等物。
那贾蔷极得贾珍宠嬖,皮相虽美,倒是个生性风骚的公子哥儿们。本来他也和龄官相好过,两个也曾山盟海誓,只是待到皇太妃薨后,诸伶人被斥逐,龄官依约等待贾蔷来接她,苦候不至,方知情郎变心,绝望之下竟然投水而亡。
只是黛玉乍闻此事,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实在宝钗仍旧有很多话想说的。宝钗想奉告黛玉,相传《莺莺传》的模本是元稹的表妹,元稹对其始乱终弃后又流连不忘,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倒是写给他的嫡妻韦氏,可见人间男儿之薄情寡义,绝非《西厢记》、《牡丹亭》戏文中的密意无悔。如果误信了这些戏文中的故事,只怕一步错,步步错,再转头是百年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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