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3页/共5页]

薛阿姨此番发作后，原拟宝钗必是设法设法，做低伏小，低声下气极力挽回，本身恰好趁着这个机遇，宣泄宣泄堆集已久的怨气。想不到宝钗对她的冷酷泰然处之，全然不如前番用心，不由得慌了手脚，人前人后再次痛骂宝钗不孝。

薛阿姨原是个没甚么本领的妇人，既没有宝钗风俗拿大事理劝人的辩才，也没有王熙凤俗臻化境的伶牙俐齿。她就如人间任何一个俗气而无知的妇人那般，只得气急废弛用不孝这顶大帽子压人，色厉内荏，粉饰她莫名惊骇的内心。

张嬷嬷见宝钗表情寥落时，尚能如此详确，不觉在心中暗叹了口气，答道：“多谢女人想着。我这老皮糙肉的，那里就烫到我了？”又向前走了一步，抬高了声音道：“实在那碗茶水放在外头晾久了，早冷了。可见太太当然是含怒脱手，内心头却有着分寸呢。可见她还是疼女人的。”

世人不敢相强，纷繁退下了。莺儿正欲服侍着，张嬷嬷却道：“莺儿你也自去用饭吧，这边有我呢。”

莺儿见宝钗不说话尽管直直望着桌上的菜色，心中不由得非常难过。

宝钗便笑道：“这事我正想和母亲商讨呢。论理，我们做亲戚的，常住在二姨母家里，纵使老太太和姨父不嫌弃，岂知那起子小人不在背后里嚼舌头呢。我记得我们家在都城也很有几处屋子，倒不如把家里的屋子选了一处合眼缘的，清算清算，搬畴昔住了也好。”

莺儿等人都不敢说是，又不好说不是，只得一个个低着头不说话，却也不肯分开。

薛阿姨这番发作，在场人都是始料未及。实在薛蟠和贾珍等狐朋狗友正打得炽热，也极不甘心搬出去，正欲开言驳宝钗呢，想不到薛阿姨就演了这一出。那些驳斥的话倒是不消说了，忙手忙脚乱的劝薛阿姨息怒，急得直跳脚：“常日里妈说我性子太鲁莽，总闹出些事来，怕被亲戚听到了笑话。现在我尚且好好的，妈如何倒如许起来。这如果传了出去，你叫我们家的人脸往那里搁？”

宝钗吃了一惊，冷静想了好一会子，感觉张嬷嬷所言也有事理。固然她因为宿世的经历，这铺子和金银财帛就是她的依仗，她不成能将这些东西等闲托付薛阿姨，由着薛蟠华侈光，但是听了张嬷嬷的这番话，晓得薛阿姨并非讨厌女儿，不知不觉中，她的表情竟好了起来。

宝钗被她的话震惊苦衷，再也撑不住，竟扑到张嬷嬷怀中呜呜哭了起来，就如同她还是极小极小的孩童时候那般。

宝钗听了更加感觉惭愧，张嬷嬷却说道：“女人莫不是觉得，那些下人们觉得女人要入宫，才这般夸我们的？如果这般想倒是错了！自女性命陈义家的小三子打理绸缎庄以来，又开了布铺，不晓得提携了多少人家。就拿陈义家的来讲，本来虽是我们家的白叟，却苦于没甚么进益，他家老迈和老二媳妇儿每天都要抱怨几次。现在托女人的福，得了绸缎庄这个谋生，一家子人也跟内里的小乡绅家不差甚么了。这岂不都是女人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