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第1页/共3页]

想不到，不太短短一年的工夫，本身衣食无忧，这智能儿却粗衣布衫，跪在本身面前哀告收留。端的是世事情迁，转眼之间沧海桑田。香菱一面在内心感慨着，一面就忍不住拉着智能儿起来，轻声说道：“你如何成了这个模样？你莫要怕，先看看我是谁？”

那声音极少见宝钗如此锋芒外露，沉默了好长时候才说道：“你和畴前有些不一样。”

宝钗大为惊奇，便劝道：“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你既有顾恤香菱的心肠，现在智能儿求上门来，又怎能狠心就义了她一条性命？”

宝钗只不睬他，被逼得急了方说：“现在只得你我二人，我也无妨和你说说至心话。我若端的是看人身份，也就不会想着要拉香菱一把了。先前那姚先生胡言乱语，多有勾惹民气之举，但是有句话细心想来却很风趣。她曾说，实在女儿家生来是划一的。我虽不解这话，却也模糊感觉有些意义。何况，尼姑庵里的尼姑，也有很多都是好人家后代，你又何必拿身份压人呢。”

宝钗得知事情原委后，心中也有些迟疑。秦钟已经早夭，秦家几个远房族亲为那点子产业争得死去活来，的确是沦为街头巷尾的笑话，如何会收留智能儿这等仅仅和秦钟有些露水情缘的女子。如果自家也不收留，智能儿更无处可走，不管是被水月庵捉回，还是沦落街头，都岂不是枉送了一条性命。那样一个眉眼清楚新鲜的女孩子，怎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是以宝钗摆布难堪，沉吟半响，才下定决计，感喟着说道：“一小我是救，两小我也是救。我看着智能儿脾气不坏，为人另有可取之处，干脆就叫她与同香菱作个伴吧！”

“是。我和香菱朝夕相处这么多年，豪情天然深厚。但是你也莫要忘了，当年我初度见到她，就暗里里设法偷偷照顾她，当时和她的友情也算不上深厚吧？虽则有你一向在耳边唠叨，所谓的耳提面命，但若不是我本意亦是如此，阳奉阴违并非甚么难事。”宝钗渐渐说道，“何况，收留智能儿和助着香菱分开薛家大不不异，为了后者，我但是受尽了母亲的抱怨和唠叨。至于前者嘛，我虽平素不肯惹事，但戋戋水月庵，倒也不算难打发的。那边的主持贪财，差小我假借了名义去许老尼姑几两银子，天然也就摆平了。你放心，必定不会扳连了香菱。”

宝钗却意犹未尽，感慨道：“此一时，彼一时。当日师父孙嬷嬷教我谨言慎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现在连她都为女儿谷之事主动驰驱。我虽不看好此事，亦帮不上甚么忙。但既有女孩家如此求上门来，岂能袖手旁观？”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香菱也是无计可施。她生性仁慈，现在却也历练了些日子，倒不像畴前那般没主张了，情知水月庵和达官权贵交好，若冒然收留水月庵的逃尼，此事可大可小，一个措置不当，只怕会引来祸灾。她和刘姥姥为此商讨了半日，仍然没个眉目，遂托人传信去请宝钗示下。

香菱定了定神，又看了几眼，踌躇半晌，仍忍不住说道：“这小我只怕我是熟谙的。你叫她走近些看看。”

先前离得太远香菱还看不大清楚，现在见这女孩走过来，才确信无疑了，忍不住就长叹了一口气。面前这个女孩子，恰是水月庵里的小尼姑智能儿。想当年，他师父带着她常往贾府里走动，故香菱也见过几次。这智能儿生性非常聪明，会来事儿，一贯四女人惜春干系颇好，两人常常玩在一处，因此向来眼高于顶，从不把香菱这等丫环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