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第3页/共4页]

宝钗正百感交集间，俄然听到有人大声叫道：“本日持螯赏花，怎可无诗？我夙来敬慕薛君才调，便请薛君赋诗一首，如何？”宝钗转头看时，见恰是宝玉。他这日连着喝了几杯闷酒，又在宝钗面前泄了底，心中非常愁闷仇恨，此时见长公主又来奖饰宝钗，北静王也面露赞美之意，不觉更是又妒又恨，不经意间就又开端出言挑事。

长公主闻声，忙说：“此时恰是吃蟹的季候。我早叮咛过预备下螃蟹的，不晓得甚么时候才上？”

“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蜂团蝶阵乱纷繁。几曾随流水，岂必委芳尘。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

宝钗见北静王饶有兴趣，天然也不好说甚么，再加上素知莺儿嗜酒，料得再饮上几坛子也无碍的，笑道：“既是王爷犒赏，莺儿你还不谢过了？”

宫选落第本来是宝钗的悲伤之事，当时候，她一来怪金锁里的声音决默算计，二来叹元春娘娘心机深沉，过于防备，三来又烦长公主仗势欺人，心存不良。只是时过境迁，此时回想起来，宝钗心中竟莫名有一种光荣感。如果果然胜利入宫的话，又能如何？十数载工夫浪费，女儿谷之事同她再无关联，她也不成能有机遇在买卖场上大展拳脚，不负平生所学……当时候求之不得的东西，现在想来，倒是光荣未曾获得，世事情迁，多么无常。

宝钗闻言，忙饮了门杯，看着席间那道红枣板栗蒸兔肉，道：“茕茕白兔。”言罢，低头退下，敛声静气，再不言语。

又有些善文之辈，细细咀嚼这些话里的意义，感觉那女儿四句，不过是宝钗有感而发，自感出身、寄语将来的遣怀述志之语，而那阙《临江仙》，却风格高雅，模糊透着胸怀格式。恰好如许的词倒是宝钗这等以买卖运营之道闻名、文名不显的女子所做，顿觉汗颜不已。北静王夙来爱才，一时之间，竟不晓得拿宝钗该如何办才好了。先前贾宝玉对宝钗的不和睦，北静王爷略略发觉，只道是宝钗是他家亲戚，做出于闺德有碍之事，令贾家蒙羞而至。现在水溶感念宝钗才调，既不满宝玉太太小鸡肚肠，又有几分光荣他出言挑衅，本身方能晓得宝钗才调若斯。

北静王和长公主身边侍女虽多，但北静王府邸尊卑有别，长公主早被桑落架空，一干奴婢不是惟桑落马首是瞻，就是唯唯诺诺毫无主意，怎有宝钗和莺儿如姐妹般相处的敦睦？因了这个，莺儿出落得更与平常奴婢分歧，行事不卑不亢，何况有一种灵动的神情。长公主在一旁看得欢乐，忙笑着说道：“滥饮易醉，须得吃些东西垫一垫才好。小女人你喜好吃哪个菜，我命人与你夹来。”

长公主心中却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她本性聪明，本是识文断字的，可惜这些年一向被个桑落当作提线木偶普通，垂垂地也便甚么都不去想了。谁知桑落当然有几分本事，于这诗词之道的典故倒是彻头彻尾的门外汉，那里懂这很多？

莺儿大喜。当下席间酒保捧了酒坛子过来，与她连斟了几大海。

宝钗这般想着，手上却分毫稳定。她是插手过宫选的人，于礼节上一丝不苟，吃起蟹来，也非常赏心好看。在坐诸人多数是世家弟子，于饮食礼节上天然也是不差的，却无人能做得如她这般高雅都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