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入秋[第1页/共3页]

宁晋用小手捧着小瓷碗，手心感受着暖暖的温度，眼里有些欣喜，说：“我能喝吗？”

这都是债，他就是来还债的。

福全一瘸一拐地来到书房，见着宁晋，他天然没有甚么好神采：“我来找少爷。”

宁晋不知在想些甚么，将木盒放在书桌上，不着陈迹地隔开福全和何湛，一手扶在何湛的肩头，叫道：“三叔，该用膳了。三叔...”

福全看了眼宁晋，擦了擦眼角的泪，点头道：“福全谢过少爷。”

宁晋抿了抿唇，低头喝了一口羹汤。蛋花的咸香在他齿间溢开，他从未喝过这么好喝的羹汤。他的眼睛被蒸腾的热气熏得又疼又热，却又不敢堕泪。

何湛有些艰巨地喘气着，重重光影叠在他的面前，让人分不清何为虚幻何为实际。他淡青色的长袍落满了月光，青莲纹上染上一层薄霜。

中间立着的小厮是自小就奉侍何湛的福全。他第一次见何湛如此体贴一小我，心中有些惊：“三少爷，您这是...”

福全一听皱眉道：“这可不能在书房睡，夜里天凉，万一伤了风寒如何办？”福全哼哼唧唧地将手中的木盒子塞到宁晋手中：“我是自小就跟在少爷身边了，你今后要在少爷身边服侍着，就得听我的。如果你不听，我就让少爷赶你走！”

何湛未醒，皱着眉翻了个身持续睡。宁晋疾步走到门前，举手表示，这才将对方要说的话压下。来者还是福全，他方才去管家那里领了五板子，管家晓得福满是何湛房中的人，待他晓得了来龙去脉以后，自也明白何湛是想小惩大诫，以是打得不重，临了还提点福全来给少爷送饭菜，将功补过。

这不是甚么好征象。他拧着眉，内心发悸。

“没事，我想一小我待着，你先去吧。”何湛摆摆手，赶宁晋下去。宁晋固然心中仍然担忧，但他也不会违逆何湛的话，掩好房门就退下了。

何湛施施然往桌上走去，将青虾和雪菜端出来，又盛了一碗玉白羹，表示宁晋坐下。宁晋只听话做事，从未几说。福全见宁晋竟然真敢坐下，气得瞪了瞪眼睛，何湛这才理睬福全：“挨了板子就好好疗养，这几日不消你来当值了。”

“明白。”

清平王府往外送的人，自也不能太差。宁晋固然在王府很不受待见，但到何府时还是干清干净，没有一副苦包子样。一双眼睛极黑极亮，在瞥见何湛出来的那一刻，蜡黄的小脸上总算是带了些笑。

何湛再回身看宁晋的时候，宁晋已经端坐在小书案旁安温馨静地誊写《恪聿通鉴》。天气渐暗，何湛怕他伤眼，挑了盏明灯台摆到书案上。宁晋发觉烛光，冲着何湛微微一笑，道：“感谢三叔。”

在清平王府那日他落了水，未能及时换衣，想是寒气入体。这几日只是略感喉咙不适，没大放在心上，本日咳嗽起来，这才给何湛敲了个警钟。每逢入秋就是他生生世世伤病的时候，之前他因早有预感，故多番在乎，几世也就安然畴昔了，这一世仿佛与平常不太一样，先是宁晋莫名其妙落了水，后是他有风寒的征象。

宁晋听话，尽数吃下。

若不是跟从宁晋几世，何湛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明白甚么叫活在水深炽热当中――受人间磨难，然后无声无息地死去，没有人记得他，没有人晓得他曾经在这个天下存在过。何湛不自发地揉了揉宁晋的头发，感喟道：“今后三叔的东西就是你的，三叔有的东西，你都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