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美人书(4)[第4页/共6页]

淑至殿后一室，器皿精洁，房拢宽广，当庭玉兰一株，花正艳发。逡巡间，复为绿衣女引出前庑。

啼莺催唤踏青忙，亲剪红罗向绮窗。

生又问曰：“越水吴山，与卿相隔迢远，而云面善，则又何也？”淑曰：“妾亦展转深思，而莫得其故。顷自数日以来，方能省起。盖缘妾将适刘生之前夕，梦至一处，乃是琼楼玉宇，中有女子，称曰天妃。妾方进见坐定，值一秀秀士谒，衣冠楚楚，妾颇谛视。厥后见君，则衣巾面孔，悉若梦中所见，致妾一时候猜忌不定耳。然与君本日之缘，已兆于数年前之梦。信乎事由前定，非人谋所能及也。”

又将半月，而杨生始到。仍托郑玉峰为媒，择吉成礼。因已选授吴县知县，本日带领永龄佳耦，一同归到山阴，措理家务，而后之任。

淑诗有未载人传中者，备附于左：

一朝看遍曲江花，复以微名附骥尾。

固然，予之传崔淑者，又非特以其梦奇罢了。夫以淑之才情双丽，环球罕俦，而委身于卖菜佣，岂不成悼！自非觉以奇梦，而使之更缔良缘，将不赍恨，郁郁而死，又安得文采陆离，显暴于斯世耶！

妾家夫婿同张敞，玉镜常羞说太真。

天妃笑问曰：“昔在圆峤相会之事，今尚影象否？”淑茫然不知，但唯唯罢了。

观光偶向长安里，凤阙龙楼连汉起。

其二

天妃又谓淑曰：“我以与子旧友，怜尔命薄，今已托于杨藩司，无忧不繁华矣！”即宣近侍：“可陪夫人进内吃茶。”

打扫香奁绝点尘，调脂扫黛日相亲。

更有宫词一百首，备极新艳，而原稿散失，无从传录。先是朱生家亦有牡丹一株，其色浅红，即今所谓“玉楼春”也。每岁吐花不满百朵，至是一枝抽出数茎，其花繁衍，遂稀有百，而大如盂盏，色变深红。

落日楼上望，烟柳欲归鸦。

瞬息年余，永龄已托郑玉峰分化至再，而刘子重执意休绝。

秀才曰：“小生杨汝元，浙江山阴县人氏。曾于去春路经贵邑，偶以泊舟买菜，获遇令爱，不过相逢相逢，实无他意。岂料令坦刘子重，隔堤窃视，疑属奸情，立将令爱休退。今某叨中乡闱，公车北上。念及令爱剪蔬相赠，乘便诣谢，乃忽询闻此事，使某中间抱愧。虽则去处无亏，其祸却因某起，但不知令爱可曾再醮否？若犹未也，只恐被诬名辱，人觉得嫌。小生新值丧偶，愿续此姻，以是特来造渎耳！”

引

最怜一别三千里，相思相望情何已。

所悲名枉陷，父母必怒嗔。

俄而成姻后，但觉子重鄙陋之状，如许如许。加以室如悬罄，瓶无储粟。唯有青藜绿苋，荡摇于东风中耳。

侬不放卿卿恋我，日高犹懒着衣裳。

紫燕嗟呀空绕梁，黄鹂难过飞去久。

及晓述以告生，生惊诧曰：“吾梦亦如是，岂尔我命该绝于本日耶！”遂呼侍婢具汤沐浴，将至中午，果同时无疾而卒。生年四十，小莲仅三十九耳。遗命葬於牡丹花下，家人不敢违，遂为营葬。

日日南楼重怅望，错将薄幸认相如。

君乃妄疑妾，割绝佳耦恩。

上玉屏

淑曰：“君乃青云伟器，妾实蒲柳陋颜。拜领佳什，唯有感愧罢了。”时已日暮，杨生重为订约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