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五色石(11)[第1页/共5页]
不幸隔腹子,如隔一重山。
商讨已定,次日便假装做心疼,倒在床上,声唤不止。吉尹着忙,急请大夫看视,讨了两贴煎剂,便付与刁妪,教快煎起来。韦氏道:“刁妪只好抱爱哥,没工夫煎药。若论奉养汤药,原是做儿子的事。今可央烦你大孩儿来替我煎煎。”吉尹传闻,遂今后房开了锁,放出吉孝,叮咛道:“母亲得病,要你煎药。只看你这番,若果谨慎奉养,便信你前日不是谩骂,能够将功折罪。”吉孝领命,忙向刁妪取了药,看药封上写道:水二钟,煎八分,加姜二片,不拘时服。吉孝随即吹起炭火,洗净药罐,置水加姜,如法煎好。将来倾在瓯内,双手捧着,恭恭敬敬走到韦氏床前,叫声:“母亲,药在此。”当时吉尹正坐在房内,教刁妪引骗着爱哥作耍,替韦氏消遣。见吉孝煎得药来,即令刁妪把爱哥放在床上,且奉侍韦氏吃药。韦氏才接药在手,却便用心把手一拱,将药瓯跌落地上,只见地上刺栗一声,一道火光直冲起来。吉孝见了,吓得目瞪口呆。刁妪只顾咋舌道:“好短长,好短长!”韦氏便呜哭泣咽地哭道:“大官人呵,你好狠心也!你恨着我,只去对你女人说,教你父亲出了我便罢。何必下恁般毒手,药里不知放了什东西,这等短长。早是我不该死,几乎把我肝肠也迸裂了。”
那刁妪却私与韦氏计议道:“相公与大官人闹了这几场,大官民气里不怪相公,只怪大娘。今大娘年正芳华,小官人又只得两三岁,相公百年以后,大娘母子两个必要在大官人手里度日,况大官人又有喜家夫人的脚力,当时须受他的累。常言道:‘斩草不除根,抽芽还是发。’依我算计,不如先动手为强。”韦氏沉吟道:“你所言甚是,但今怎生存算便好?”刁妪道:“我有一计,不知大娘可依得么?”韦氏道:“计将安出?”刁妪道:“大娘可诈病卧床,教大官人奉养汤药。待我公开把些砒霜放在药里,等他进药之时,大娘却用心把药瓯失手跌落地上,药中有毒,地上必有火光冒起。当时说他要药死母亲,这罪名他须当不起。相公天然措置他一个了当。”韦氏道:“此计大妙。”
向来家庭之间,每多缺点。以殷高宗之贤,不能察孝己。以尹吉甫之贤,不能活伯奇。又如戾太子被谮而死,汉武帝作思子宫,空余怅望,千古悲伤。至于宜臼得立,不能再见幽王,而与褒姒、伯服势不并存;重耳返国,亦不能再见献公,而与奚齐、卓子亦势不两立,又难道可悲可涕之事?现在待鄙人说个被谗见杀、死而复活的孝子,哭子丧目、盲而复明的慈父,再说个追悔前非、过而能改的继母,无端抛散、离而复合的幼弟,与众官听。
次日,喜夫人唤两个会发言的女使来叮咛了,遣她到哥哥家里,见了吉尹佳耦说道:“我家夫人闻大官人凶信,特遣找们来探听。”吉尹把前事细述了一遍。女使道:“我家夫人说。大官人不但是我侄儿,又是半子。相公要措置他,也该对我说声。及至措置死了,又不来报。不知是何原因?”吉尹道:“他谩骂爹娘,又要药死继母,大逆不道。吾已不认他为子,你家夫人也不必认他为侄为婿了。故此未曾来讲。”女使道:“夫人,蜜斯都道大官人死得不明不白,非常哀思。相公也忒冒昧了些。”吉尹道:“他身边现有毒药为证,如何说不明白?你家蜜斯还喜得未曾过门,现在竟另寻好婚事便了。”女使道:“夫人说大官人受屈而死,蜜斯甘心毕生不嫁。”吉尹道:“嫁与不嫁我总不管,悉凭你夫人主张。”女使道:“相公倒说得好承平话儿。”吉尹更不回言,竟自走开去了。女使亦即告别而去。今后两家来往稀少,吉尹也不到喜家去,喜家也再不令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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