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美人书(12)[第1页/共5页]

父即驰白宋翁，翁叹曰：“此皆不肖女之愆，岂能独罪七儿？今既获第，便当相好如初，不复更记前事矣。”

既归武林，即以弓足杯白于臬司，立提二凶拷讯科罪。厥后曹春得释，曹亥竟死狱中。计其享用仅十年耳。

日来偶染小恙，欲作一诗走报，意不能就。昨闻王姓求姻，家君将有允意。郎宜速去遣媒婉恳，若稍迟一日，事即不谐矣。至嘱，至嘱。

是夜云遮月黑，陌路崎岖。正在慌急之际，忽见红灯一盏，远远火光相烛。琬遂趁光拣路而走，约行数里，其灯不远不近，仍又在前。琬已不堪倦惫，呼谓红英曰：“离船既远，二贼料难追至。眺望树林茂蔚之处，必有人家，我欲向彼茅檐临时存憩，汝意可否？”

东风何事前吹绽，动静曾无到陇头。

亥妻田氏，性极妒悍，唯恐亥欲留琬为妾，乃谓琬曰：“尔虽暂免一死，今后终被伤害。吾实怜汝二人，乘其醉卧，意欲纵汝上崖，汝等亦戴德否？”琬、英泣下如雨，为之跪谢曰：“果蒙恩释，死且不朽。”田氏挥手曰：“汝但速去，迟则祸及矣。”

自此便在庵中肄业，改名入泮。旋逢大比，既中乡闱，复获南宫奏捷。锦归之日，遣人持书报父。

嗟乎，贫富命也，世之横得而荣者，何尝不以横废而死。财利之不成幸求也，亦既彰明较著，而贪得徇利之夫，比比皆是，直至撄祸而不知悔，亦愚矣哉！

生以是夕撺入江心，随波泛动，自谓必死。飘至数里以外，忽遇浮木，得以凭附至岸。沿途抄化，抵吉水时，已旬余矣。

诗去数日，一夕，红英又以小笺密报云：

琬自梦中惊起，一闻生至，即向菱花梳理云鬓，整衣易履而出。与生见毕，因以夫人在坐，略叙寒温罢了。

生亦笑曰：“含蕊固佳，愚兄独不忍骤为攀折耳。”

候至郡守去后，生始入谒。宋翁一见，欣然联袂进内，命与夫人见毕。

生接报，展转反侧，一夜不睡。晓起辞归，委宛恳母以白于父，父首肯曰：“可本日遣媒请安。”而翁终以兄妹为嫌，坚却不允。

生复遣童细细诘问，始知其人即船夫曹春也。因以所劫之资，起家巨万。又值族孙某获领南都乡荐，故尔改换巾服，而生亦不复识认矣。

时方停午，士女以进香而回者，莫不断舆人庙游衍。罗绮之多，多于湖畔之柳，然皆恒脂俗粉，无一可称国色。谢生乃怀旧诗曰：

生亦游兴勃勃，遂度过南岸，步入其园。竹栏萧洒，花径逶迤，果人间别一洞天也。其人仓猝备茶，茶罢随又备酒。

生看毕，欣但是笑曰：“我固知玉妹待我情厚，但自朝夕以来，春魂泛动，几不矜持。若待倩媒纳采，将不索我于枯鱼之肆乎！”乃裁诗以复琬云：

婉媚似有情，朝暮并栖止。

明天顺间，临安有宋琬者，字玉馨，潮州刺史宋长吉之女也。年甫十六，有姿色，工诗画，与谢生为嫡表兄妹。

无何，有水部胡逊公者，将赴金陵，阻风暂泊，生以年谊进谒往谒。忽见舱屏悬画梅花一幅，上题七言绝句二章云：

小窗春信未曾差，昨夜东风透碧纱。

好信忽从青鸟至，高情岂逐晓云空。

自后琬在庵中，时写小画，托尼出售，以作香烛之资。而春去夏来，每一思念谢生，不觉涕泗交下，肚肠寸寸裂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