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第1页/共2页]

檀香环绕的茶社里，平话人干枯的手指叩着包浆浑厚的紫沙壶，指甲缝里渗着朱砂般的暗红。

他再昂首时，整条长街的灯笼都变成了飘零的幽绿鬼火，映出屋檐下密密麻麻的悬尸——那些尸身脚腕上系着的，鲜明是茶客们方才打翻的茶碗碎片。

平话人的背影在雾中若隐若现，每一步落下，青石板上就绽放朵血莲。

雾深处传来飘忽的梆子声，敲击者却不是更夫，倒像是谁用白骨敲击着棺材板。

更诡异的是，那佝偻白叟肩头竟坐着个穿红肚兜的婴孩，正扭头冲少年咧嘴一笑，满口尖牙间还叼着半截人指。

他话说一半，俄然掐指一算："子时三刻了，本日就说到此处。"

伴计颤抖着点亮洋油灯，却见平话人方才的坐位下积着一摊腥臭黏液。

"各位看官，你说，这南海观音，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七口人，七窍塞满浸过尸油的砒霜，流着黑血！”

他眼尾褶皱里藏着的何止半世风霜？那清楚是百年孤魂都渡不完的孽债。

“光绪二十七年霜降......”

“信则有之，不信则无！”平话人诡秘一笑，“那么，你倒是信还是不信呐？”

“酆都鬼城隍庙的青铜香炉俄然泣血三日，炉中灰烬凝成'冤'字。彼时重庆府尹正审理一桩灭门悬案......”

"病魔啃光了她的元气，药渣子在门口堆成小山。忽一日，白叟家梦见白衣大士手持杨枝点她眉心。翌日便让儿子背着，三步一叩首地往九华山去。说来奇哉......"

穿旗袍的姨太太俄然尖叫——她珍珠项链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串骷髅头，每颗眼窝里都爬动着蛆虫。

穿堂风掠过期，满室灯笼倏然转红，映得每小我脸上都像蒙了一层血膜。

平话人充满老年斑的手掌俄然拍向案几，惊得梁上燕子扑棱棱撞破窗纸。

少年追出后门，只见长街浓雾中浮着一盏引魂灯。

茶客们颈后汗毛倒竖。

惊堂木再落。

月光漏出去时，世人清楚瞥见他枯瘦的影子在砖地上暴涨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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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世人哀叹声中，他盘跚转入后堂，唯有腰间一枚刻着"酆都鬼尉"的青铜腰牌，在灯笼下泛着幽幽青光。

他俄然抓起茶碗泼向空中，水珠竟在半空凝成血淋淋的“七”字。

檐角铜铃忽地无风主动，惊得守夜人掌中半盏残茶荡开赤色波纹——那茶汤里映出一张似有若无的鬼面。

合座茶碗叮当乱响。

暗夜长街，青石板沁着的寒露，在月光下泛着蛇鳞般的寒光。

平话人浑浊的眸子蓦地精光暴射。

更夫梆子声穿过浓雾，在空巷绝顶碎成齑粉刹时消逝。

少年握紧铜钱剑追出三步，怀中罗盘指针俄然疯转如陀螺。

"绝症竟不药而愈！"

“是偶合？还是天意？”

老平话人俄然抚掌而笑："信者见青面獠牙，疑者道杯弓蛇影。倒不如说个真事......"

“先生，这人间当真有妖妖怪怪？”

"归程夜宿破庙，听得瓦当间似有金玉相击之声。次日出发，檀香沁脾，百骸通泰。不出半年，本来佝偻的腰杆竟挺直了三分，再去洋人病院查抄......你猜怎的？"

"后生可曾听过'阴差借道'？光绪三十三年七月半，我太师祖跟着龙虎山张天师在酆都城头布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