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何许何处[第1页/共4页]

母亲曾经觉得，留在被鸦片烟雾覆盖的家中，日复一日过着绝望的日子，无异于等死。因而赴丧途中，与汉弥顿先生在火车上的相逢，便成了她独一可见的救赎。念卿唇边有淡淡笑容，似水面波纹漾开，“汉弥顿先生是在东方观光多年的探险家，他在江南水乡的拱桥上偶遇我的母亲，因而爱上她，追随她从江南回到这里。”

她不再说话，他也不语不动。

两人都寂静了，连同垂垂西斜的阳光也一起凝固在夏季午后。快到过年时节，是夏季最冷的时候了，房间里早早生了壁炉，可还是令人手足发僵，从心底直僵出来。

“不消了。”念卿抬手将绾好的高髻拆散，特长帕擦去唇上猩红，对一脸茫然的萍姐莞尔笑道：“明天我不想扮装。”萍姐惊诧，“但是早晨有宴会呀，许副官说是好大场面，督军叮咛要好好筹办的……”念卿笑而不语，径直翻开衣橱，取出常日绝少穿的一套衣服。

她抬起手给他看，这只手纤细惨白，表面极美，只要凝神细看才气发明指间淡淡疤痕。

“念卿，那些都已畴昔，与我们再无干系。”他的手指抚上她的唇，不让她再说下去。

萍姐已将念卿平日喜好的几样金饰遴选出来，见她还未梳好头，忙接过梳子替她绾拢发丝。自念卿醒来以后，萍姐欢乐不已，仓猝去给佛龛上香。半日里陪着念卿梳洗清算，萍姐一张嘴就未曾停过，恨不得将这几日里产生的事十足奉告她。督军和谁一起看戏赴宴、督军彻夜达旦和将领们开会、督军守着她一天一夜、督军叮咛陈太在第宅照顾宋蜜斯……直听得念卿点头苦笑。

他将手指探进她稠密发丝，一下下梳过，这般谨慎轻怜，是他这半辈子从未有过的和顺。

楼梯上行动声声清脆，霍仲亨抬眼看去，见一个飒爽美人亭亭走下楼梯，竟穿了全部男装，裁剪精美的红色条纹小洋装，既有英挺之气，又恰到好处地勾出曼妙身廓。她一头乌黑卷发齐齐梳拢向后，绾做简练低髻。素颜不染脂粉，生就一段风骚。

梳子握在手里微微发颤，梳了几次也不能梳起鬓旁披发。念卿放下梳子，怔怔望着右手入迷。失能性药剂对神经的麻痹感化非常短长，要过 48小时才完整见效……仅只如此，并不会危及生命。他终究骗回她一次，骗得很完整，也输得一样完整。念卿沉默握了梳子，梳齿戳在掌心的刺痛令心头牵涉稍觉和缓，面前却挥不去那似笑非笑的面庞。现在此人锒铛入狱，前一天还是翩翩佳公子，本日已成阶下囚。方继侥被捕以后，薛晋铭命令消弭全城差人武装，随后交出了程以哲和念乔，二人都无缺无损。仲亨是开阔之人，对仇敌也不吝赞美，他说薛四少迷途知返，不失君子之风。

天气已暗，时候差未几恰好，霍仲亨换好正式军号衣，佩上织金绶带和勋章，腰间马刀佩剑佩枪俱齐，最后戴上雪赤手套。统统伏贴，许铮在门口叨教可否解缆。霍仲亨点头，安闲步出办公楼，至后楼大厅负手等待念卿。

仿佛过了好久，霍仲亨才寻回本身的声音，“念卿。”

念卿不睬他，自顾淡然讲下去，“我摸到一把刻刀，堵截了绳索，他一拳一拳打下来，我死也不放手，他伸手来夺刀……我便，一刀扎进他脖子，堵截了他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