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芽传奇之采茶女[第7页/共9页]
阿林低头细看,茶芽露大要的光影正跟着窗外忍冬花的摇摆而变幻,绒毛在光芒下时明时灭,像极了师父医案上那些与茶芽曲线重合的脉线。他俄然想起白日里在药园瞥见的柴胡苗——先伏地后拔高的茎秆,不恰是脉象中“欲升先降”的具象?现在这盏芽露,怕是将草木的发展韵律,都熬成了可饮的宫商角徵。
临走时,叶承天将竹匾搁在廊下的榆木案上,阳光穿过葡萄架,在芽尖儿上织出菱形的光斑。那株柴胡苗不知何时又拔高了半寸,先前贴地的叶片已微微抬起,像是完成了一场与地盘的对话,正筹办带着攒够的肝气,去赴一场与阳光的商定。阿林望着药园里整齐的草木,俄然感觉每株植物都是会呼吸的医书,而师父的指尖,正悄悄翻动着这些用嫩芽和根须写成的篇章。
"叶大夫..."她话音未落便伏在漆色班驳的榆木案上咳嗽,指尖掐进竹篓边沿的篾纹里,震得篓中茶青出现细浪。月白中衣领口敞着,暴露的脖颈上凝着未干的露气,每声咳都带着晨山的湿意,仿佛把整座茶园的清寒都锁进了肺里。待她翻开袖口,腕内侧的淡青头绪在晨光下薄如蝉翼,寸脉跳动处公然浮紧,像春溪里逆流的小鱼撞着水面。
“师父,您看这茶芽,”阿林捏着两株形状差异的茶苗回身,阳光从他发间漏下来,在胸前投下细碎的光斑,“有的芽尖儿直愣愣往上钻,有的却先在地上爬半圈才昂首,莫不是生了病?”他说话时,手中那株伏地的茶芽正蜷曲着茎尖,叶片边沿泛着极淡的紫,像是在泥土里打了个滚,沾了身晨露的冷气。
阿林捧着陶钵出去时,晒干的明前茶芽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芒,细绒毛裹着夜露的潮气,像被揉碎的星子粘在芽尖。他指尖掠过钵底,俄然发明某片芽尖的绒毛竟整整齐齐朝着一个方向,在月光直射下透出银亮的丝线,恍忽间竟与医馆墙上孙思邈画像中飘出的药香纹路堆叠——画中真人衣袂上的云纹,现在正以某种奥妙的轨迹,与茶芽绒毛的走向悄悄照应。
“医者之‘意’,原是草木之‘意’。”梦中的叶承天俄然顿悟,指尖抚过“有为”二字的叶脉,发明笔划走向竟与采茶女病愈后的脉象完整分歧——浮紧转为和缓,如东风拂过茶田,既不呆滞也不狂躁。竹篓里的快意形茶芽悄悄摇摆,将“平静”二字的露水抖落在他掌心,凉丝丝的触感渗进肌理,竟比任何汤药都更能安抚心神。
叶承天的指尖划过医案上的脉象图,墨线在月光下泛着青润的光,与陶钵里的茶芽影交相辉映:“前人说‘医者,意也’,这‘意’便藏在草木的姿势里。你看这茶芽露,绒毛能裹住风痰,是取其‘轻可去实’;月光下发光,是得了太阴之精,正合‘上焦如雾’的医理。”他俄然笑指阿林发间沾着的茶芽,“至于你闻声的琴声,不过是茶汤入喉时,与你体内闭塞的肺窍撞出了共振——就像琴弦遇着知调子,天然要响上一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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