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2页/共4页]

莫青荷扶着椅子有点踌躇，沈培楠却没有打发他走的意义，只好对在坐的三人都点了点头，勉强跟下落座。

莫青荷本想感慨他们糊口奢糜，没预感震惊了沈培楠的烦苦衷，便不再往下说了，两人一向走到离老戏台比来的一张八仙桌旁，这一桌只坐了沈立松伉俪和沈疏竹三人，还剩五个空位。

老太太较着来者不善，绕到桌旁独自坐下，两手往下一压，表示世人落座，不等椅子响完，俄然大声道：“敏娟，你父亲比来可好？”

他看不上梨园同业们眼角斜飞，乱抛媚眼的做派，是以格外要挺胸昂首，走路时眼睛盯住一点，学得不太隧道，并不显得刚毅，却有种青年的纯真神采。

也是这般的繁华瑰丽，那是北平最后的好日子，然后日本人进了东北，占了华北，活动一天紧似一天，商店凋蔽，百姓食不充饥，又没有知识，把卖力换来的两个钱一大半送给缴税的巡警，剩下的扔进烟馆和剧场，一面吞云吐雾，一面听着才子才子的光艳故事，诡计健忘烂泥中的挣扎。他也是当时卖了身子，为了一口饱饭屈居人下，留下一颗心，咬着牙要替费事万民挣一个光亮的将来。

莫青荷笑着奔下楼梯，皮鞋把地板跺得咚咚直响，比及了一楼大厅，瞥见正用鸡毛掸子打扫房间的下人，又立马收住了脚步，很含蓄的点点头，行动持重的走了出去。

沈培楠一听这话立即皱起眉头，又不能直接驳母亲的面子，答道：“进一小我是没有题目的，只是现在局势不承平，免不了要天南海北的跑，妈这么说是没有把安然题目考虑在内。”

莫青荷肩上搭着一块毛巾,裸着上身在浴室的大镜子前站了好久,内心存着拖时候的设法,清算的格外细心。刮脸，梳头,擦雪花膏，扑一层细细的粉，眉毛太浓了，一柄小刀片儿先修出眉峰，刮除杂毛，再用胶水将末端黏出尖儿。他生得面子，脸白，眉和睫毛都浓黑，眼睛就显得愁闷多情，远看像个读书的阔少爷，可惜就因为过于规整，失了男人的随性，走近一看，油头粉面的也就是个小白脸儿。

沈培楠和沈立松不知提及甚么话题，一起大笑起来，沈立松用力拍着他的后背，一边抽烟一边摇手道：“熟行，熟行，身在军界还能一眼看破我们做买卖的猫腻，这笔买卖当然没有本钱，钱白放着是不会生利的，必必要输出它去做本钱，时候久了有了信誉，只凭我们一句话，一句话就是本钱，做得是大笔空头买卖，投资胜利了我们抽大头，如果赔了呢，底下的人停业清帐，我们把握第一手动静，早想好了对策，扳连不到我们头上。”

这里的安插是彻头彻尾的中式，一张张摆满菜品的八仙桌早已座无虚席，来宾吵吵嚷嚷的扳谈，丫头小厮们捧着木托盘穿行此中，大厅最里头扎着一个老戏台子，两名坤伶正抱着琵琶唱小曲，柱子和房梁都是雕花的红木，氛围不畅通，上层飘荡着昏黄的烟雾，呛得人要打喷嚏，地上扔着好些干果壳儿。

老太太拿眼睛往几个儿子身上一溜，并不行礼，锋利的眼神径直盯住莫青荷，吵嘴清楚的一双眸子子，青荷被她看得一抖，只感觉沈培楠跟她真是像，连眼神都一样杀气腾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