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商水[第1页/共3页]

接下来几日，青羽过起了猪一样的日子。一日三餐都有酒保定时送来，天然另有泽芝送来的奇苦汤药。舒窈这几日倒是常常过来陪她闲话，日落一起用完点心方分开。傅隐兄弟俩也时不时过来，傅远跟在哥哥前面，常常吃力地抱个木闸子，内里都是些别致玩意儿，给她打发时候。

“啊？又晕了？山主从速出去看看，快点呀......”叽叽喳喳的声音瞬时又塞满了耳朵。

长亭再欲多问，屋外已有酒保抬来软轿，墨弦将青羽安设在轿中，命采蘩送她去栖桐院。

长亭抢步进屋，只见墨弦怀中的人儿双目紧闭，神采惨白。走到近前，见墨弦点头表示，方伸手搭上青羽的手腕。听脉半晌，长亭眉间紧皱，切磋地望向墨弦。墨弦不语，接过采蘩递上的帕子，将青羽额头的汗水细心拭去。

长亭只觉脉象亦涩亦迟，似压在另一实脉之上，实在奇特的紧。正思忖之间，墨弦淡淡道：“她身有旧疾多年，一贯是苍雩诊脉调度。”眼风扫过她伤痕累累的指尖，“想是迩来过于倦怠......”

她的目光仍留在他的面庞，眼眸深处如水波潋滟，“山主才是用心的阿谁。”

傅隐仍望着门外，“难怪了，药斋本来偏僻，本来竟藏着这么个……”一时找不出合适的描述，转头望向长亭，却见他神情可贵冷肃，堪堪止言。

她自小因体弱而畏寒，此时蜷作一团缩在被衾里，风俗性将鼻尖也掩在此中，只暴露眼睛以上。

她将那信笺折了归去，又用指尖重重压了压封口，仿佛如此能够把这些如尖芒般的实际，密密实实地困在内里。不会在独处的时候，从笔墨之间蔓生出来，把内心扎得千疮百孔。

酒保奉了琴出来，她坐稳了一看，忍不住呀的一声，立时有了精力，面前竟是眼馋了很多年却不得见的绿绮。琴身通体玄色，透着模糊幽绿，如藤蔓缠于古木。伸手重拨了一下，琴音煌煌，耐久不散。

青羽敛了敛神，左手重压，右手慢捻，古曲商水，悠悠荡荡，自指尖漫开。

他扫了眼篮中药渣，目光在她面上巡了一回，“女人的方剂有些重，她体质虽寒，也受不住大热。”他声音淡淡。

傅隐刚欲探身前去检察，耳边又一股琴音乍起，如清流般委宛直下，将先前哀苦之音冲散。转头一看，墨弦身前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南风，也是上古之琴。指间如烟云绕峰，轻巧却安稳地引着绿绮垂垂平复。

青羽闻言仓猝昂首，长亭的身影在榻前屏风以后，看不清神情，忙道：“不消不消，都被她吵的......”

“施药时，水温稍暖些，方剂里可再多加一份山奈。”墨弦叮咛。

泽芝在榻边切了脉，见青羽双眸紧闭呼吸轻浅，遂命随行的医女将她扶了，穿过一道隐蔽的暗廊，直抵栖桐院后极其僻静的一处斋房。斋房正中设有一池，纹石为质，上张紫云华盖，四周烟锦幛帏。温汤已备好，几人缓缓将青羽浸入，后颈枕于池侧玉靠之上，好闻的药草香气氤氲而起......

长亭出了屋子，立在院中，环目四望。栖桐院不大却胜在格式精美，院中多树，屋后一株梧桐一株银杏都很有些年初。墙根处一弯溪水，清透见底，潺潺不断。不知是不是花木富强的原因，鸟鸣声不断。细谛听了一回，不觉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