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春醪深故人痕[第1页/共2页]
他调弦的手微顿,琴音泄出个颤音:"少时定过亲,厥后..."忽有惊雷炸响,他本能地侧身遮挡,像极了崔九郎为我挡箭时的行动。檐角铜铃叮当,雨幕里传来货郎叫卖杏脯的呼喊,二十三年前那人冒雨买回蜜饯的风景倏然新鲜。
铜钱上写着"开元七年",彼时崔九郎已离世三载;铁盒夹层发明未寄出的信笺,笔迹从崔九郎的草率突变成顾淮安的工致。
小满那日晒书,他替我绾发时手抖得短长。木簪三次滑落,最后干脆咬住发带,含混道:"幼时见邻家阿姐这般..."晨光穿过他颤抖的睫毛,在颊上投下蝶影,恍忽又是那人叼着草茎说"武娘子如许都雅"。
岭南书院飘起槐花香时,顾淮安正蹲在廊下修漏雨的瓦当。青衫下摆沾满泥浆,他偏头咬住碍事的衣袖,暴露腕间退色的红绳——与崔九郎编的五彩绳结法如出一辙。我捧着新晒的《水经注》颠末,瞥见他后颈粘着片槐花瓣,仿佛那年春猎,崔九郎鬓角沾着柳絮转头笑喊"武女人"。
"武娘子留步。"他俄然起家,怀中瓦片哗啦啦掉了一地,"后厨腌的梅子酒成了,可要尝鲜?"酒坛封泥印着梅花烙,竟与当年崔九郎在岭南酿的第一坛酒印记不异。
他腕骨在我掌心轻颤,腕间红绳俄然断裂,铜钱"当啷"滚落桌底。俯身去拾时,见床底暴露半截铁盒——恰是崔九郎装荔枝核的阿谁,盒面多出道新锁。
半夜送解酒汤,撞见他对着铜镜贴膏药。后腰的旧疤蜿蜒如蛇,恰是崔九郎当年在矿洞替我挡落石留下的。瓷碗坠地的脆响中,他慌乱披衣:"幼时摔的..."却在我逼近时踉跄后退,打翻的灯油映出墙角的铁箱——箱面刀痕与崔九郎装东西的箱子纹路重合。
端阳祭屈子,他教孩童们包艾叶粽。我倚门看着那截绕粽绳的小指,曲折的弧度与崔九郎握刻刀时一模一样。阿满的孙女俄然举着香囊跑来:"顾先生教绣的山茶,像武奶奶簪子上的!"丝线间暗纹流转,清楚是崔九郎首创的双面绣法。
贩子炊烟
铜镜映出他突然惨白的脸:"淮安...淮安只像本身。"忽有雏燕坠巢,他飞身去接的模样,与二十三年前扑向流矢的身影堆叠。
顾淮安接住的雏燕脚环刻着"贞观廿三年",恰是崔九郎出世那年;书院古井打捞出带血渍的襁褓,布料与武媚娘当年救婴孩所用的如出一辙。
暮色里对坐喝酒,他斟酒时拇指压着壶盖:"家母教的,说如许酒香不散。"月光漏过窗棂,在他眉骨投下暗影,好似那人执枪立于月下的表面。酒过三巡,他俄然摸出支木簪:"前日拾的,但是娘子之物?"簪尾山茶缺了半片花瓣,恰是崔九郎临终前未雕完的那支。
"先生可知本身像谁?"我对着铜镜轻抚发髻。
"顾先生可曾婚配?"我佯装闲谈,指尖摩挲着豁口的茶盏。
立夏赶集,他在脂粉摊前盘桓很久。我用心试戴鎏金步摇,瞥见他摸着空瘪的钱囊蹙眉。傍晚归院,窗台上悄悄躺着支木雕山茶簪,断茬处还粘着新漆。
更漏声里,我摩挲着合二为一的龙凤佩。前院忽传来重物坠地声,冲出去见顾淮安昏倒在古槐下,掌心死死攥着块带血的襁褓布,角落绣着"安"字——恰是当年崔九郎在慈幼局为孤儿取名的针法。
请收藏本站:m.xnxsz.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