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影中魂(19)[第4页/共5页]
苏二皇子虽被镜中沉晔的平生牵引,却实在不晓得如何将它们倒归去,帝君仿佛也想起来这一点,只是一贯叮咛人叮咛惯了,瞧着他这个废柴样略深思半晌,提笔三两画描了个甚么抛入镜中,镜面便似被吹皱的春水,漾出圈圈波纹来。镜中画面在波纹中垂垂消隐,苏陌叶受制于镜框的右手俄然得以摆脱,抬首再向镜中望去时,波纹圈圈平复,镜面上现出的倒是九天祥云,仙鹤清啸。
重霖点头:“仙伯这一点,提得非常。”
不要说。
暴风自天涯而来,东天的日光刹时被密云覆盖,反对箭雨的长剑俄然爆出一阵玄光,靠近的羽箭竟在这玄光中熔得无形。依剑身而起的玄光一分一分延开,如同一只可骇的焚炉,所过之处万物无形。这是毁天灭地之力,他不知本身何时有了如许的力量,只是令万物同葬的欲念一旦生出便难以再收回,他也不筹算收回。
他的手撑住园门,额头浸出盗汗,却还强撑着一脸安静,仿佛装成这个模样,他现在心底最深的惊骇,那足以将他完整摧毁的惊骇,就不会也未曾产生。
浮蔓的玄光瞬然停滞,息泽的话入耳中,令他有了一些神态,他平视着火线的白衣神官,声音嘶哑道:“我要如何做?”
重霖,这个名字苏陌叶听过,传说中帝君自避世太晨宫,便钦点了这位仙者做宫中的掌案仙使。重霖仙官乃帝君座下一等一廉洁的忠仆,以多虑谨慎而闻名八荒,数万年来一向是九重天上诸位仙使们拜学的表率。
他未曾想过躲开女君的仪仗,他只是沿着河边,设想那是她临终时走过的一段长路,她平生最后的一段路。走过这段路时,她在想着甚么?她仍恨着他吗?
耘庄仙伯寂静半晌,沉吟道:“仙君此事虑得全面,老朽方才亦思虑了半晌,这倒是独一可行之法。但依老朽之见,待老朽形成此魂,投入梵音谷后,仙君同老朽却都需饮一饮忘尘水忘怀此事。仙君行事向来松散,想来也附和老朽所为,虽说投生的灵魂仅为帝君几分薄影,但亦是帝君的一部分,若你我偶然中流露此事,被故意之人拿捏去,将此魂炼化吞食,帝君甜睡中恰是衰弱时,必会摆荡他的仙根。”
“适闻孟春院徙来新客,以帖拜之。”
帝君不常沉吟,更不常欲语还休。因沉吟和欲语还休都代表着一种拿不准。帝君不常有对事情拿不准的时候。苏陌叶心中诧异,再往镜面上一瞧,却见祥云渐开,妙华镜中现出一轩屋宇,四根柱子撑着,横梁架得老高,显得屋中既广且阔。然这既广且阔的一轩屋子里头,旁的全没有,唯有一张广大云床惹人谛视,云床上模恍惚糊,似躺着一小我影。镜中的画面拉近些许,苏陌叶一头盗汗,云床上躺着的那位紫衣银发的神君,不是东华帝君倒是哪个?然斜眼一撇活生生坐在本身身边的这个帝君,帝君仍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瓷杯,瞧着镜面的神情,有一种仿佛料定诸事的沉稳。
白衣的前代神官长广袖飘飘仙气卓然,神采间却难掩怠倦,祭出尽力禁止住玄光的伸展,向他道:“阿兰若并非无可救之策,传说九重天上有件圣物唤作结魄灯,能为凡人塑魂造魄,此结魄灯虽不能为我等地仙所用,但万物皆有其法度,遵循结魄灯的法度,造出一个养魂之地,为阿兰若重塑一个灵魂,又有何不成?沉晔,你是想怀着遗憾与她同葬其间,还是想再见她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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