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周学道校士拔真才胡屠户行凶闹捷报(2)[第1页/共4页]
自此今后,公然有很多人来阿谀他:有送田产的,有人送店房的,另有那些败落户,两口儿来投身为仆图庇荫的。到两三个月,范进家奴婢、丫环都有了,钱、米是不消说了。
张乡绅家又来催着搬场。搬到新屋子里,唱戏、摆酒、宴客,连续三日。到第四日上,老太太起来吃过点心,走到第三进屋子内,见范进的娘子胡氏,家常戴着银丝髻――此时是十月中旬,气候尚暖――穿戴天青缎套、官绿的缎裙,督率着家人、媳妇、丫环洗碗盏杯箸。老太太看了,说道:“你们嫂嫂、女人们要细心些,这都是别人家的东西,不要弄坏了。”家人媳妇道:“老太太,那边是别人的!都是你白叟家的。”老太太笑道:“我家怎的有这些东西?”丫环和媳妇一齐都说道:“如何不是?不但这个东西是,连我们这些人和这屋子都是你老太太家的。”老太太听了,把细磁碗盏和银镶的杯盘逐件看了一遍,哈哈大笑道:“这都是我的了!”大笑一声,今后便颠仆,俄然痰涌上来,不省人事。只因这一番,有分教:
多事贡生,长为兴讼之人。
范进即将这银子交与浑家翻开看,一封一封乌黑的细丝锭子,即便包了两锭,叫胡屠户出去,递与他道:“方才费老爹的心,拿了五千钱来。这六两多银子,老爹拿了去。”屠户把银子攥在手里紧紧的,把拳头舒过来,道:“这个,你且收着。我原是贺你的,怎好又拿了归去?”范进道:“目睹得我这里另有这几两银子,若用完了,再来问老爹讨来用。”屠户赶紧把拳头缩了归去,往腰里揣,口里说道:“也罢,你现在相与了这个张老爷,何愁没有银子用?他家里的银子,提及来比天子家还多些哩!他家就是我卖肉的主顾,一年就是无事,肉也要用四五千斤,银子何足为奇!”又转转头来望着女儿说道:“我早上拿了钱来,你那该死行瘟的兄弟还不肯,我说:‘姑老爷今非昔比,少不得有人把银子奉上门来给他用,只怕姑老爷还不稀少。’本日果不其然。现在拿了银子,家去骂这死砍头短折的主子!”说了一会,千恩万谢,低着头,笑迷迷的去了。
不知老太太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范进迎了出去,只见那张乡绅下了轿出去,头戴纱帽,身穿葵花色圆领,金带、皂靴。他是举人出身,做过一任知县的,别号静斋。同范进让了出去,到堂屋内平磕了头,分宾主坐下。张乡绅先扳话道:“世先生同在桑梓,一贯有失靠近。”范进道:“晚生久仰老先生,只是无缘,未曾拜见。”张乡绅道:“刚才瞥见落款录,贵房师高要县汤公,就是先祖的弟子,我和你是亲热的世弟兄。”范进道:“晚生幸运,实是有愧。却幸得出老先生门下,可为欣喜。”张乡绅四周将眼睛望了一望,说道:“世先生果是贫寒。”随在跟的家人手里拿过一封银子来,说道:“弟却也无觉得敬,谨具贺仪五十两,世先生临时收着。这华居实在住不得,将来当事拜往,俱不甚便。弟有空房一所,就在东门大街上,三进三间,虽不轩敞,也还洁净,就送与世先生,搬到那边去住,迟早也好就教些。”范进再三推让,张乡绅急了,道:“你我年谊世好,就如嫡亲骨肉普通,若要如此,就是见外了。”范进方才把银子收下,作揖谢了。又说了一会,打躬道别。胡屠户直等他上了轿,才敢走出堂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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