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虞秀才重修玄武阁方盐商大闹节孝祠[第1页/共5页]
到初三那日,虞华轩换了新衣帽,叫小厮挑了祭桌,到他本家八房里。进了门,只见冷冷僻清,一个客也没有。八房里堂弟是个穷秀才,头戴破头巾,身穿旧襕衫,出来作揖。虞华轩出来拜了叔祖母的神主,奉主升车。他家租了一个破亭子,两条扁担,四个乡里人歪抬着,也没有执事。亭子前四个吹手,滴滴打打的吹着,抬上街来。虞华轩同他堂弟跟着,一向送到祠门口歇下。远远瞥见也是两个破亭子,并无吹手,余大先生、二先生弟兄两个跟着,抬来祠门口歇下。
四小我会着,相互作了揖。瞥见祠门前尊经阁上挂着灯,悬着彩子,摆着酒菜。那阁盖的极高大,又在街中间,四周都瞥见。伶人一担担挑箱上去,抬亭子的人道:“方老爷家的伶人来了。”又站了一会,听得西门三声铳响,抬亭子的人道:“方府老太太起家了。”斯须,街上锣响,一片鼓乐之声,两把黄伞、八把旗、四队踹街马,牌上的金字打着“礼部尚书”、“翰林学士”、“提督学院”、“状元落第”,都是余、虞两家送的。执事过了,腰锣、顿时吹、提炉,簇拥着老太太的主亭子,边旁八个大脚婆娘扶着。方六老爷纱帽圆领,跟在亭子后。后边的客做两班:一班是乡绅,一班是秀才。乡绅是彭二老爷、彭三老爷、彭五老爷、彭七老爷,其他就是余、虞两家的举人、进士、贡生、监生,共有六七十位,都穿戴纱帽圆领,恭恭敬敬跟着走。一班是余、虞两家的秀才,也有六七十位,穿戴襕衫、头巾,慌镇静张在后边赶着走。乡绅末端一个是唐二棒椎,手里拿一个簿子在那边边记账。秀才末端一个是唐三痰,手里拿一个簿在里边记账。那余、虞两家到底是诗礼人家,也还刻薄,走到祠前,瞥见本家的亭子在那边,竟有七八位走过来作一个揖,便大师簇拥着方老太太的亭子进祠去了。随后便是知县、学师、典史、把总,摆了执事来。吹打安位,便是知县祭,学师祭,典史祭,把总祭,乡绅祭,秀才祭,仆人家自祭。祭完了,绅衿一哄而出,都到尊经阁上赴席去了。
身离恶俗,门墙又见儒修;
这里等人挤散了,才把亭子抬了出来,也安了位。虞家另有华轩备的一个祭桌,余家只要大先生备的一副三牲,也祭奠了。抬了祭桌出来,没处散福,算计借一个门斗家坐坐。余大先生昂首看尊经阁上绣衣朱履,觥筹交叉。方六老爷行了一回礼,拘束狠了,宽去了纱帽圆领,换了方巾便服,在阁上廊沿间盘桓盘桓。便有一个卖花媒婆,姓权,大着一双脚,走上阁来。哈哈笑道:“我来看老太太入祠!”方六老爷笑容可掬,同他站在一处,伏在雕栏上看执事。方六老爷特长一宗一宗的指着说与他听。权卖婆一手扶着雕栏,一手拉开裤腰捉虱子,捉着一个一个往嘴里送。
虞华轩生在这恶俗处所,又守着几亩故乡,跑不到别处去,是以就激而为怒。他父亲太守公是个清官,当初在任上时,过些贫寒日子。虞华轩在家,省吃俭用,积起几两银子。此时太守公告老在家,不管家务。虞华轩每年苦积下几两银子,便叫兴贩地步的人家来,说要买田、买屋子。讲的差未几,又臭骂那些人一顿,不买,以此高兴。一县的人都说他有些痰气,到底妄图他几两银子,以是来亲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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