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说楔子敷陈大义借名流隐括全文(2)[第1页/共4页]
说话之间,知县肩舆已到。翟大班跪在轿前禀道:“小的传王冕,不在家里。请老爷龙驾到第宅里略坐一坐,小的再去传。”扶着肩舆,过王冕屋厥后。屋后横七竖八几棱窄田埂,远远的一面大塘,塘边都栽满了榆树、桑树。塘边那一望无边的几顷地步,又有一座山,虽不甚大,却翠绿,树木堆满山上。约有一里多路,相互叫呼,还听得见。知县正走着,远远的有个牧童,倒骑水牯牛,从山嘴边转了过来。翟大班赶将上去,问道:“秦小二汉,你瞥见你隔壁的王老迈牵了牛在那边饮水哩?”小二道:“王大叔么?他在二十里路外王家集亲家家吃酒去了。这牛就是他的,央及我替他赶了来家。”翟大班如此这般禀了知县。知县变着脸道:“既然如此,不必进第宅了,即回衙门去罢!”时知县此时心中非常愤怒,本要当即差人拿了王冕来责惩一番,又想恐怕危教员说他暴躁,且忍口气归去,渐渐向教员申明此人不中汲引,再措置他也不迟。知县去了。
王冕一起风餐露宿,九十里大站,七十里小站,一径来到山东济南府处所。这山东虽是近北省分,这会城却也人物富庶,房舍稠密。王冕到了此处,路用度尽了,只得租个小庵门面屋,卖卜测字,也画两张没骨的花草贴在那边,卖与过往的人。每日问卜卖画,倒也挤个不开。
不数年间,吴王削平祸乱,定鼎应天,天下一统,建国号大明,年号洪武。村落人各各安居乐业。到了洪武四年,秦老又进城里,返来向王冕道:“危老爷已自问了罪,发在和州去了。我带了一本邸抄来与你看。”王冕接过来看,才晓得危素归降以后,妄自负大,在太祖面前自称老臣。太祖大怒,发往和州守余阙墓去了。此一条以后,便是礼部议定取士之法:三年一科,用“五经”、“四书”八股文。王冕指与秦老看,道:“这个法却定的不好!将来读书人既有此一条荣身之路,把那文行出处都看得轻了。”说着,天气晚了下来。此时恰是初夏,天时乍热,秦老在打麦场上放下一张桌子,两人小饮。斯须,东方月上,晖映得如同万顷玻璃普通。那些眠鸥宿鹭,阒然无声。王冕左手持杯,右手指着天上的星,向秦老道:“你看贯索犯文昌,一代文人有厄!”话犹未了,俄然起一阵怪风,刮的树木都飕飕的响,水面上的禽鸟格格惊起了很多,王冕同秦老吓的将衣袖蒙了脸。少顷,风声略定,睁眼看时,只见天上纷繁有百十个细姨,都坠向东南角上去了。王冕道:“天不幸见,降下这一伙星君去保持文运。我们是不及见了!”当夜清算家伙,各自安息。
到了服阕以后,不过一年不足,天下就大乱了。方国珍据了浙江,张士诚据了姑苏,陈友谅据了湖广,都是些草窃的豪杰。只要太祖天子起兵滁阳,得了金陵,立为吴王,乃是王者之师。提兵破了方国珍,号令全浙,村落镇市,并无骚扰。
一日,日中时分,王冕正从母亲坟上拜扫返来,只见十几骑马竟投他村里来。为头一人,头戴武巾,身穿团花战袍,白净面皮,三绺髭须,真有龙凤之表。那人到门首下了马,向王冕见礼道:“动问一声。那边是王冕先生家?”王冕道:“小人王冕,这里便是舍间。”那人喜道:“如此甚妙。特来晋谒。”叮咛从人都下了马,屯在外边,把马都系在湖边柳树上。那人独和王冕联袂进到屋里,分宾主意礼坐下。王冕道:“不敢拜问尊官贵姓大名?因甚来临这乡僻地点?”那人道:“我姓朱,先在江南起兵,号滁阳王,现在占有金陵,称为吴王的便是。因平方国珍到此,特来拜访先生。”王冕道:“乡民肉眼不识,本来就是王爷。但乡民一介愚人,怎敢劳王爷贵步?”吴霸道:“孤是一个卤莽男人,今得见先生儒者气像,不觉功利之见顿消。孤在江南,即慕大名,今来拜访,要先生唆使:浙人久反以后,何故能服其心?”王冕道:“大王是高超远见的,不消乡民多说。若以仁义服人,何人不平,不但浙江?若以兵力服人,浙人虽弱,恐亦义不受辱,不见方国珍么?”吴王感喟,点头称善。两人促膝谈到日暮。那些从者都带有干粮。王冕自到厨下烙了一斤面饼,炒了一盘韭菜,自捧出来陪着。吴王吃了,称谢教诲,上马去了。这日,秦老进城返来,问及此事。王冕也未曾说就是吴王,只说:“是军中一个将官,向年在山东了解的,故此来看我一看。”说着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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