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5.二六四章[第1页/共3页]

苏晋走到柳朝明身边，与他一起跟朱悯达拜别。

此人不是旁人，恰是前一阵儿因进言“南北之差约莫曲解”，被他爹打折了腿的户部侍郎沈奚。

朱南羡点点头。

数年以后，苏晋升任尚书，位极人臣，沈奚因一桩小事栽到了她手上，便套友情问她，可否看在好友的面子上，私底下惩罚则个算了。

朱南羡眸色一伤，喉结高低动了动，哑声问道：“为甚么？”

特别当这名建国君主已垂老迈矣，各皇储拥藩自重，谁又不觊觎那至高无上的皇权呢？

羽林卫愣愣地看了眼手里的麻绳。

朱南羡问：“甚么事理？”

朱悯达看了眼被俘在地仍然搏命挣扎的朱南羡, 又看了眼跪在一旁断交请命的柳朝明。他不明白, 不过是一名从八品知事, 即使胸怀斑斓之才, 在巍巍皇权之下, 也只是一只蝼蚁, 而他贵为太子，想杀一只蝼蚁, 就这么难？

孔雀补子抢先一瘸一拐地走来，笑盈盈叫了朱悯达一声：“姐夫。”

柳朝明声色沉沉：“请殿下一并惩罚。”

沈奚挑眉道：“还不明白？这么说吧，七殿下小时候有只猫，白绒绒的，很通人道，你记得吗？”

他冷冷道：“此子虽是柳大人传进宫的, 但他所犯之错与都察院的审判无关，柳大人无需挂怀。”

看似安静的皇座之下权势林立，身在旋涡当中，哪怕位极人臣，也是浮萍之身。

朱悯达目色阴鸷, 嘲笑一声问道：“若本宫要他死呢？”

沈奚一本端庄地盯着他，说道：“这事儿就奉告我们，在这深宫当中，养猫不如养鸟，养鸟不如斗蛐蛐儿，古今百代君王，数万皇子，爱斗蛐蛐儿的多了去，因玩物丧志杀猫诛鸟有之，可你听过灭蛐蛐儿的吗？”然后他嘻嘻一笑，抬高声音道：“殿下，微臣新得了一只蛐蛐儿，起名‘虎将军’，一对长须威风得紧，看你如此郁结难明，不如微臣将它进献给你吧？”

恰是这时，殿阁另一端传来怯怯一声：“大皇兄。”

沈奚道：“即使你救了他，但也是你让他置于险境。你贵为殿下，却没有无上的权力，你乃至生于善于这无上权力的隐蔽之下，你的身后必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你行差踏错一步，就会有人将遮住你既定线路的树桠连根拔去，你的庇护，对微不敷道的人而言，反而是一把双刃剑。以是你若真想庇护谁，不然你充足强，不然他充足强，不然在此之前，爱而远之，一定不是一种保全。”

朱南羡又转回脸盯着天幕，懒得再理他。

柳朝明却不让步：“敢问殿下，苏晋所犯何事？”

沈奚嘻嘻一笑，看向刑部大牢的方向：“我啊，我有个仇敌快死了，我来给他送一顿上路饭，毕竟做了一辈子仇敌，也是缘分嘛。”

柳朝明道：“殿下恕罪，微臣并非此意。但苏晋冲犯太子殿下, 微臣自发难辞其咎, 殿下若要惩罚, 便连微臣一并惩罚了罢。”

“厥后有一日，那白猫病了，七殿下为此焦急了一日，没有去翰林进学，当日夜里，他母妃就命人当着他的面，把那只猫活生生地剥皮杀了。”

朱南羡扣紧五指，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滚”字。

被折腾过一番的宫前苑终究温馨下来，朱悯达看了一眼朱南羡，见他仍怔怔地盯着苏晋分开的方向，内心头一股肝火又涌上来，甩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