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秉烛夜谈[第1页/共3页]

那年的夏季来得极早，未进冬月，已是北风瑟瑟，未几日天高低了大雪，她穿戴单衣在屋檐下瑟瑟颤栗。

春花浅浅一笑，掩了情意，取了一块千层酥渐渐细嚼，饼屑层层在她嘴里碎裂，味道千变万化，像极她的表情。

春花微微一惊，林磐见她倏然变色，心中已明，不再诘问，只饮茶深思好久。

春花笑而不语，放动手中的针线，替他续杯，“我去催催点心。”

林磐听后略一思忖，又问道：“她是不是有个相好的？”

青楼也罢了，好歹每日有饭食，偶尔亦有些标致的服饰，固然饭食粗陋，衣服亦是别人不要的。

林磐拣起她刚补缀的衣服，心机极巧，将破坏的处所缝成一整株玉兰花，想起那日在船头接到她头上的花，当时他并未在乎，现在她却令他感受心安，她悄悄坐在灯下补缀衣服，这小小的一室，倒仿佛是个家。

第二天她在陈旧的床榻上醒来，衣衫混乱，身畔的男人犹自未醒，她浑身颤栗，拼尽尽力捶打他。

春花害羞点头，林磐指着其他的点心对她道：“早晨也没见你吃多少，这会子该饿了，你多吃点吧。”说罢取了只枇杷剥皮去核。

春花心如撞鹿，半晌也未挤出话来。

他拈起那根红丝线绕到她身后，为她捆绑。

林磐听她说出这话，略感不测，一向都感觉她逆来顺受罢了，却想不到也有如此喟叹。

春花游移了一下方道：“公子这话，不知是何意？”

她睡得极沉，林磐不忍叫她，悄悄抱起她，惊觉她极轻，在他怀中仿佛一个孩子，酣然入梦。

林磐剪了剪烛火，蜡烛噼噼啪啪爆了几个灯花，屋子里亮堂很多。

他睡得极结壮，这些年来，从未如此结壮，他做了一个梦，梦里花开无尽，漫山遍野，他站在山上，她站在山下。

她嫉恨统统的人，凭甚么她的所得仅仅与春花不异，略为姿色的都比她吃穿用度要好。

她嘴角噙着笑，顺手在床边的簸箩里翻出未及补缀完的衣服，拈针穿线，借着灯火补缀起来。

春花笑道：“这便是贫民家的体例，野菜、花朵凡是能入菜的都攀上餐桌，生果蔬菜可贵，吃的时候连皮也不舍得丢，老是想体例入菜的。我小时候每年青黄不接时，就跟着娘亲上山下水采摘各种山野菜，蕨菜、春笋、马齿苋，水里另有水笋、蒺藜菜，偶然候还能摸到河蚌和螃蟹，除了家里吃的，腌着等夏季吃的，余下都拿到集市上换钱。”

他将她谨慎放在床上，想要拜别，却发明她的小指勾在他的衣袍上，心头漾起一阵和顺，放弃了分开的动机，悄悄抱住她，像抱着一朵花，轻柔入梦。

春花掩了心伤，淡淡笑道：“许是嬷嬷教的。”

春花屏住呼吸，他竟为她亲手束发，的确是发梦普通。她纹丝不动，仿佛化作了石头，恐怕一丝轻微的响动惊醒了梦。

她生在夏季里，传闻那天漫天大雪，一支红梅绽在墙头。

当时她极巴望能有件新衣，织锦长裙，滚边，绣梅花，要红得像夏季内里的梅花才好。

一共十盘，除了点心，另偶然鲜生果林林总总摆了满满一桌。

她自被抬进这里后，没有人来看她，乃至连一碗茶水都欠奉。

小耗子草草叮咛人去找大夫，好久后也未有人来，她再次被人忘记了。

林磐温谈笑道：“可还好吃？”

春花道，“听人说，凤雏姐姐和我们分歧，尚在襁褓当中就被父母丢弃，嬷嬷见她不幸，一手带大她，又好生奉侍着，她色彩过人，又才情兼具，一向都是万花楼的花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