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碧血剑(28)[第2页/共5页]

四人来到温家，只见乡民云集，一担担白米从城里挑来，本来温方达连夜命人到衢州城里采购，衢州是浙东大城，甚是敷裕，但突然要运出一千六百石白米，却也不免米价陡起，让温家又多花了几百两银子。温方达当下请黄真过目点数，然后一斗斗的发给穷户。四乡穷户纷繁群情，都说温家怎地俄然转了性。

温仪双目本已合拢，这时又渐渐展开，一见图上笔迹，俄然精力大振，叫道：“这是他的字，我认得的。”低声念着那几行字道：“得宝之人……务请赴浙江衢州静岩……寻访温仪，……寻访温仪，那就是我呀……赠以黄金十万两。”又见到那两行小字：“此时纵聚天下珍宝，亦焉得以易半日聚会，重财宝而轻分袂，愚之极矣，悔甚，恨甚。”她满脸笑容，伸手拉住袁承志的衣袖，满怀欣喜，说道：“他没怪我，贰内心仍记取我，想着我……现在我要去了，要去见他了……”说着渐渐闭上了眼。

温方达走到二弟方义身边，但见他眸子乱转，身子不能转动，知是给袁承志以钱镖打中要穴，当即给他在“云台穴”推宫过血，但揉搓很久，温方义始终瘫痪不动。又去察看别的三个兄弟，一眼就知大家吃点中了穴道，但是遵循所学的解穴法潜运内力施治，却全无服从，心知袁承志的点穴法另有奇特之处，但是惨败之余，以本身成分，实不肯低声下气的相求，转头瞧着青青，嘴唇一努。

袁承志道：“师哥，你这首歌儿作得很好啊。”黄真道：“我那有这么大的才学？这是闯王部下大将李岩李公子作的歌儿。”袁承志点头道：“本来又是李岩大哥的高文。他念念不忘百姓痛苦，那才是真豪杰、大豪杰。”

黄真对温方达道：“明儿一早，请你大宝号备齐一千六百石白米，分给四乡穷户，每人一斗。你发满了一千六百石，我师弟就给你救治这四位介弟。”

他嗓子固然不佳，但歌词动人，闻者尽皆动容。

年来蝗旱苦频繁，嚼啮禾苗岁不登，米价升腾增数倍，百姓到处不聊生。

黄真在算盘上滴滴笃笃的拨上拨下，点头晃脑的念着珠算口诀，甚么“六上一去五进一”、“三一三十一，二一添作五”说个不断，也不知算甚么帐。

本来黄真因却不过崔秋山的情面，收了崔希敏为徒。但这弟子资质鲁钝，闻十而不能知一，与黄真机变灵动的脾气极不相投。黄真纵是在授艺之时，也是不竭的插科讥笑，胡说八道。弟子越蠢，他讽刺越多。崔希敏怎能辩白师父的言语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黄真明显说的是讽刺反话，他还道是奖饰本身。如此学艺，天然难有成绩。厥后袁承志感念他叔叔崔秋山初传拳掌及舍命相救之德，又见他是小慧的爱侣，曾设法指导。崔希敏虽因资质所限，不能体味到多少，但比之畴昔，却已大有进益了。

袁承志道：“这里四位老爷子，那么一共是一千六百石了？”黄真大拇指一竖，赞道：“师弟，你的默算真行，不消算盘，就算出一小我四百石，四小我就是一千六百石。”崔希敏冲口说道：“我也算得出！”黄真向他点点头，表示嘉许。

袁承志见此景象，不由垂泪。温仪俄然又展开眼来，说道：“袁相公，我求你两件事，请你必然得答允。”袁承志道：“伯母请说，只要做获得的，无不该命。”温仪道：“第一件，请你把我葬在他身边。第二件……第二件……”袁承志道：“第二件是甚么？伯母请说。”温仪道：“我……我世上亲人，只要……只要这个女儿，请你……平生一世……照看着她……”手指着青青，俄然一口气接不上，双眼一闭，低头不动，已停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