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孝子[第1页/共4页]
在其身前,有一石碑,半人凹凸,其上朱笔所书,乃是“先考宣春瘦,先仳宣陈氏之墓,不肖子宣白墨、宣柔翰跪立”。
两人一前一后,拍马奔驰了一个多时候,方抵一处小镇,唤作“鸣泉”。
胥留留轻笑一声,道:“咸朋山庄,天下咸朋。家父自小教诲,出外靠朋友,二位这般严辞不受,莫不是未将家父看作是朋友?”
宣家二子闻听此言,终是起家,顾不得拍去膝上尘泥草籽,齐齐冲胥留留施揖拱手。
“这两日,胥大侠待鄙人,也是极好。”
宋又谷唇角一抿,轻声应道:“那里,那里。我是借了胥蜜斯的光,这方可入了咸朋山庄,同胥大侠跟胥兄弟攀个友情。”
“援暑以扇,资寒以炉,若非如此,当是如何用法?”
“前几日山庄内多有江湖豪客前去,父亲以武会友,非常赏识两名剑客。”胥留留牵了马,不往镇内,反往镇外野郊徐行,边行边道:“惜得那二人嗜武成痴,糊口得志,吃了上顿便不知下顿在那边。父亲明遣山庄老仆尾随其到得此地,本欲赠以资银,未料那二人狷介的很,推拒不受;父亲没法,这便叮咛我往薄山前再来此地,碰碰运气。”
“那剑客……”
“阿娘,且来给长兄上柱香。”老妪一旁那年青男人轻柔递了香烛,又牵了老妪一腕,引其将那香插在墓前。
恰于此时,胥留留稍一侧目,见不远处缓缓走来三人。一男一女,貌似佳耦;中间所搀,乃是一半百老妪。瞧其穿戴,虽不豪华,倒是整齐得体,灰白头发匀匀摸了一层头油,一丝稳定;只是,其眼神过分浑浊,飘忽不定,空无一物。
胥留留拜别了胥子思同胥垂垂,肩荷忧思百担,一扯缰绳,飞身上马,长驭一声,破开迷蒙,不消半刻,已然没入淫雨当中。
“如此,便将此物拿去。”胥留留见状,缓将那荷包又往前递了递。
胥留留沉声应和着,闻宋又谷又再接道:“现下那二人不在镇内?”
宣白墨面上稍显惶恐,纳颌膺前,两手急摆:“胥蜜斯……此一事,断断使不得。”
宣白墨唇角轻抖,苦笑两声,未发一言。
胥留留一手持缰,一手扬鞭,朗声再道:“我瞧我那哥哥,倒是同宋公子投机的很。”
宣氏兄弟亦是拱手,脖颈肩背俱是不动,两目大开,却不知是在瞧身前墓碑,抑或是那长剑。斯须之间,男儿清泪,终是在胥留留背对之时,漫出眶外。
“自本日始,咸朋山庄内,每日三餐,皆添两副碗筷;书斋后院,常备三坛好酒。”
宋又谷颊上一热,脊骨倒是一凉,身子不由一颤,口唇微开,却无一言。
胥留留见状,唇角一抿,将掌中缰绳递于宋又谷,扽一扽左腕外衫袖口,放脚上前。
胥留留驻马一旁,长叹口气,右手不住轻搔左腕发的疹子,边挠边道:“近几日,细雨不竭,当真潮湿的紧。”
“阿娘,阿娘!”男人同女子对望一眼,面上倒是不见愠怒,只是无法摇首,一人扯了那老妪一臂,后再屈膝,将那混乱的贡品归拢一处。
“随其在墓前跪着,爱几日便几日,哀思可托,老是善事。”
行了约莫半袋烟工夫,终是可同胥留留并辔。宋又谷感那绵绵细雨飘在暴露肌肤之上,仿似活物,直钻进半开的毛孔里去。那触感,真像是将无数又细又软黏黏糊糊的钓饵扬撒开来,落得满头满脸,无处可躲。
请收藏本站:m.xnxsz.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