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重逢[第1页/共4页]
滚热的,倒是欢乐,固然这一丝喜意微小如秋夜中明显灭灭的萤火,却也如萤火般夺目。
崔泠眉头舒展,各种算计诡计从脑海中吼怒而过。
熟谙崔泠几十年,冯尧从未见过侯爷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冯尧抬起滚了一道亮色缘边的袍服衣袖,擦擦眼睛:他是不是昨晚在小妾的和顺乡里迷了心智,或者是夜里睡胡涂脑筋出弊端了?
如同十多年前翻开安然福寿快意纹红盖头后的那一抹嫣然容色,盛装的新妇,云发丰艳,杏面桃腮,肌肤在灯烛晖映下披发着玉石般的清辉,如同光辉朝霞映着琉璃冰雪,艳光照人,让他一向记到现在。
她头梳家常小髻儿,临窗而坐,脂粉淡施,绿鬓红颜,乌浓发间簪一朵层层瓣瓣的清雅牡丹花,花朵小巧剔透,粉色中沁出点点艳色,一如她白净鲜艳的脸庞。
仿佛是顷刻间,六合万物俄然失却色彩,只剩高台上的漂亮少年和华服少女,二人并肩而立,身姿绰约,恍若一对神仙眷侣。
亲手掐灭别人生中独一一道亮光的,恰是崔泠本身。
内监已经敲过两遍钟了,本该是宣读圣旨的时候,崔泠却一向没有出声。
他连这个小的不幸的要求都没能遵循。
斯人已逝,薛家毁灭,乃至连国公府的丫环、奴婢都没能幸运逃过。
当时光阴静好,侯府虽说寥落式微,倒也清净。
记得新婚时,她还不满十五,国公府的嫡出蜜斯,年纪又这般小,原觉得会是个霸道娇气的小丫头。
礼乐过后,崔泠越众而出,手执七彩绢帛,在香案前站定。俯视一圈台下恭敬垂首的文武百官,枯瘦的手指缓缓翻开白玉卷轴,预备宣读圣旨。
崔泠敛容垂眸,伸手拂去颊边泪水。
婉雅整齐的楷书,乍看笔划方润,实则外柔内刚,细看之下,才气品出此中的沉厚喧闹。像一汪清泉碧水,水波不惊,不见涓滴波纹,蓦地下坠处,俄然激起一派气势澎湃的惊涛骇浪,乌黑浪花翻滚间,重又会聚成一条纤细的潺潺溪流。
卫泽满脸欢乐,大踏步走到她跟前,伸脱手掌。
行军在外时,离家千里,音信不通,她多有牵挂,常常把家中大小事件全数记在纸上,情面来往,婆母小姑,侯府碎务,京师流闻,桩桩件件,事无大小,唯恐他在外悬心。
是谁教会他写字的?
每逢月初十五,送信的兵士在帅营外求见时,营里的将士们都会暗自偷笑,有人忍不住打趣:“侯爷和侯夫人如胶似漆,现在分开两地,还是情深缠绵,真是羡煞旁人啊!”
她乍见夫郎,心中欢乐,脸上才方才绽出一丝浅淡的笑意,又觉难为情,欲语还休,迟疑很久,轻咬着涂了胡蝶妆的樱唇,面带薄红,害羞带恼,斜眼睨他:“夫君,我给你写的信你都看了吗?”
崔泠淡淡一笑,仰起惨白的面孔,接过冯尧捡起的七彩圣旨。
老侯爷暴亡后,永宁侯府敏捷式微,曾经显耀一时的侯门世家,转眼间便门前萧瑟鞍马稀,在昔日故交们的落井下石中摇摇欲坠,朝不保夕。他以一己之身,扛起整座侯府的安危生存,历经风霜,费尽策划,才让永宁侯府重新回到一流贵族的行列。
但是惊骇和骇怪只在瞬息之间,翻涌荡漾的褪去,涌上来的,清楚是一种连崔泠本身都感觉不成置信的欢乐和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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