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秦始皇与郑女(五)[第2页/共4页]
四月,上宿雍。己酉,王冠,带剑。长信侯毐反叛而觉,矫王御玺及太后玺以发县卒及卫卒、官骑、戎翟君公、舍人,将欲攻蕲年宫为乱。——《秦始皇本纪》
恰是孟夏时节,一院的芍药与谖草恰值花期,满地葱茏欲滴的如茵碧色自堇涂的宫墙边无垠伸展开来,丛丛簇簇的菁茂绿叶间一个个乌黑娇粉浅绛嫩黄的晶莹花苞儿次第而放,有的半开,有的盛绽,仿佛翠玉琼田里散落了一颗颗瑰艳的金珠玉粒玛瑙籽儿,烂漫灿烂得有些豪侈。
本日,便是己酉——王上加冠之日。
阿荼不懂朝政军务,但她却明白——这世上,举凡民气心念念的东西,断没有等闲得来的。
她还是神采暖和,却未开口,只悄悄倾耳听他说。
直到雍城事情的动静,惊雷普通轰响遍了全部大秦——
记得幼年时,家中餐餐只要粗糙寡淡的藿饭豆羹,他们几个小儿常常馋得短长,因而从屋后山上那棵老野梨莺月着花起,便日日守在树下眼巴巴待着梨熟。但每一年最早透出诱人的熟黄,掉在脚边的梨子……向来都是遭了虫蛀的。
统统,仿佛都顺利得有些非常——多年来一向阻着王上加冠亲政的太后和吕相国,为何此次这般等闲便松了口?
秦王政八年,王弟成蟜领兵击赵,反,死屯留,军吏皆斩死。
阿荼这才回了神,目光落向了面前的三岁稚童,细细打量着他的五官端倪——如许貌,生得可真是像。
阿荼立在不远处的甘棠树下,唇角不由漾起温和的笑意——前些光阴她方晓得,本来华阳太后当年所赠的羊车,竟含了如许未雨筹缪的心机。
阿荼在窗下的那张卷云纹朱绘漆几边,席地跪坐了下来。柔暖的淡光悄悄地映亮了她的侧颜,清灵秀致里透着一脉温馨。
暮色渐深,天涯月胧初升,正值即望,一轮玉镜悬穹,霜华冷浸人间。
距她几尺远的厅堂居中处,扶苏正地吃力地玩弄动手上一张柘木髹漆的犀筋玉蚕丝弓,尚不满三岁的稚童,胖乎乎的圆腴身子只比弓身高了些。他有些吃力地抱着那张沉重的漆弩,使了满身的劲儿奋力试了半晌,还是未能拉开那根色如沉潭的铮韧弓弦。小小的稚童不由皱了两道剑直眉峦,紧抿唇角,有些懊丧地垂了头--
“六寸……不,五寸多一点儿。”糯软的语声非常稚嫩,带着让人忍俊不由的当真。
“那蒙恬呢?”
晚秋的最后一丝炎热垂垂褪去,不觉便进了子春十月。
本月初,王上便赴了雍城郊祭。雍城作为秦国故都,曾历经自秦德公至秦献公近三百年间一十九代君王,至今还是秦人宗庙之地点。
直到秦王的诞辰当日,咸阳宫中一派波澜不惊的安静。没有巫者卜筮、没有百宾朝贺、没有冠礼庆典……秦王弱冠这一年,竟未能加冠!
而本日,秦王政便将在雍城故宫——蕲年宫停止昌大的冠礼。
秦王的冠礼已经拖了两年不足,上月,太后终究请巫者卜筮,择了四月己酉为期。
自古及今,从天子至士庶,冠礼皆是男人成人之资,未行冠礼,则不成治人……秦王,天然仍旧没有亲政的资格。
“扶苏,拉不动。”乌发垂髫的稚儿,一双黑润清澈的眸子瞅向了置在堂中藻席上的那张柘木髹漆的犀筋弓,神情不由得带了些微的懊丧,小声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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