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汉宣帝与霍成君（三）[第3页/共4页]

只因她的阿父上官安乃是上官桀的宗子，而阿母则是霍氏长女。她身上……流着上官氏和霍氏两家的血脉。

说着，便敛衽自那张凤纹鸟足漆案后敛衽起了身，拖着及地的裙幅向南边的殿门方向走去。

荆桐、林檎、枇杷、扶老木、守宫槐、金明树、摇风树、鸣风树、池离树、离娄树……葱笼的各色树木，长林遮天，佚云蔽日，仿佛重重密掩着这一座幽寂宫殿，隔断了很多人息。

但身上一袭肃重的缥青色袆衣，以及髻间那顶以玳瑁为谪，凤皇爵，翡翠羽，垂着黄金镊的灿烂华胜，却明示着她在这汉宫当中尊崇无匹的身份--皇太后，上官氏。

太皇太后这儿，真真是天下难寻的宝地！——霍成君直看得目不暇接，心下又是慨叹又是羡慕。

元凤元年，燕王旦谋反，上官家与桑家皆牵涉此中。事败，皆伏法。

论年纪，皇太后比当朝天子还要小上两岁，但却已是祖孙辈了。

“是，”年青的天子神采恭谨地清声应道，“朕带她来给太皇太后叩首。”

她年纪虽小，却也晓得以往在家中时是可贵吃到蜂蜜的，很多蜜拌的粢糕……应当费很多钱的罢。

“这辈分，也乱得很了。”十九岁的韶龄女子轻声一叹，眼底里微微暴露了丝情感，似是感喟又似是倦怠。

“阿母……我今后便得住在这儿，不能回家中了么？”入宫的那一天，六岁的稚女全然懵懂地看着身边陌生的宫殿、陌生的屋子、陌生的宫人，内心油但是生几分惧意，有些怯怯地牵着母亲衣袖问。

“啊，这梨树……竟然有叶子！”小少女瞪大了眼看着林木稍深处一株三丈余高的老梨树上片片碧郁深青的树叶，仿佛不能置信般，赞叹出声——才经了冬，梨花儿才方才打苞，平常的梨树只怕连叶芽儿都未萌呢！

“夏季不枯的梨树？”稚气的小少女微微张了嘴，直眉愣眼，满面尽是惊奇。

大道右边那一株桃木足有合抱粗，繁枝虬曲，老态毕显，虽正值花期，却只零散绽了几瓣桃英。

阿母的确是隔一段日子便进宫来，会经心肠筹办了百般吃食给她解馋……而那些吃食，她向来也舍不得一次吃光，每天只尝一点点，谨慎翼翼地留着，一向捱到阿母下次进宫。

“哦，年纪比我还要小的姨母啊。”六岁的稚女有些懵懂地小声说道“本来是她行定名礼……外祖父办宴席，才蒸了这么多拌蜜的粢糕。”

天子语声闻言点头，执礼再拜以后便退了下去。

当年，孝武天子临终之前，立年仅八岁的季子刘弗陵为太子，以后即天子位。五载以后，十三岁的少年天子也到了立后的年纪，朝中几位重臣——大将军霍光、左将军上官桀等为此定见相左，对峙不下。

“细论起来，我该尊你一声‘姨母’。”上官氏眸光悄悄落向面前稚气一团的小少女，语气终究带了一丝起伏。

“你外祖家本日办定名礼，做了好大的宴席。宴上的粢糕尽都是拌了蜜蒸的，送了些予我。你自小嗜甜……阿母便都带进宫来了。”年青的母亲跽坐在女儿身畔，暖和地柔声道。

“你外祖父老来得女，天然珍宠得紧。”霍氏还是神采淡淡，只是看向身畔尚不谙世事的女儿时，眸光温和里始终难掩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