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张敖与鲁元公主（十六）[第2页/共4页]

刘乐看着本身的丈夫，一手扶着他臂肱，伸出另一手悄悄抚上他鬓边，如银的几缕白发掺在本来的黑发间，显眼得几近有些刺目，她眸底瞬时涌上了些湿意，几分恍忽里仿佛闪现出十二岁那一年，初见他时的模样--

那样的少年情怀，竭诚得近乎虔诚，将本身置于那般寒微的地步，只愿自已倾尽毕生的尽力，换得回他些微情义。

跋文：

当年被囚车押送进长安，他有多哑忍；父皇欲将她远嫁匈奴，他有多怒恚；母后令阿嫣入宫，他有多忿然……可，他却只能竟日埋首笔墨，吹笛弄筝，仿佛一个真正安逸无争也脆弱无能的繁华贵爵。

以后的半个月间，他伴她游遍几处市坊，逛尽了八街九陌，又去了旗亭楼，镐池，横桥，双阙铜台……他扶她登旗亭楼，陪她泛镐池水，携她在横桥的石柱旁观浪涌如奔，在双阙下为她说这台上一双铜雀“一鸣五谷生，再鸣五谷熟”的妙闻掌故……

《张敖与鲁元公主·完》

不知不觉间已是暮春，这一天，张敖同刘乐来了长安城中极负盛名的梨园赏花。

“张敖……这么多年，你恨么？”有些高耸地，病弱已极的女子自丈夫肩上抬起了头，转而看向他，语声虽轻，神情却再当真不过。

这个男人，文武兼修，少年统军，战绩不斐……原该是遨游九天的雄杰人物，凭甚么受这般的委曲，如许的屈辱？！

闻言，他蓦地一怔，似是好久都未反应过来。

“我记得，当时在襄国的赵王宫中，那片芍药圃边就种了几株梨树，每逢花时，轻风过处，满枝繁白纷繁飘落……像落雪覆了庭阶。”她靠在他肩头，仿佛有些恍忽似的轻声忆道。

“提及来，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了……”她自失地一笑，抬眸与他对视“你，约莫不记得了。在十九年前，就是汉军被项羽大败，伤亡惨痛的那一回，在荥阳城外焚香祭奠时，曾碰到过一个上山采药的小丫头。”

“当时候，我从未曾想过，有朝一日竟会嫁你为妻。”

厥后，待她的阿弟即位，总算风雨初霁，云开月朗，但他们佳耦却已风俗了安居府中的清净日子，除却刘乐经常被宫中召见外，伉俪二人几近从不过出。

刘乐闻言，笑着悄悄点头。

“我能一一数出那四年间，你所颠末的每一场战事，何月何日到了哪座城池，敌手是谁，己方的副将、末将又为何人？乃至你几时负过伤，伤在那边，卧榻疗养了多少日子……”

吕后元年四月，鲁元长公主薨。与弟弟刘盈的去世，只相隔短短八个月。

那厢好久好久的沉默，半晌以后，他终究抬了眼，定定回视向她：“刘乐，可曾悔过嫁了张敖？可曾恨过为我拖累半生盘曲？”

她定定看着丈夫，眸光还是恬然安静：“我清楚，本身嫁予你，是父皇制衡诸侯的筹马，你必然会疑忌防备，乃至是讨厌于我……以是，很早便有了筹算。只要我经心尽意地待阿侈和阿寿好，待你好——那，总有一日，你会信赖我，不再到处防备的罢。”

直至昨晚，刘乐在病榻之上提起时，张敖方才反应过来--他们伉俪二人，乃至从未一起游太长安城。

张敖怔了半时，倒是忽地笑了笑：“我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