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师一级共邀指挥厅之密谈淞沪反击之事（中）[第1页/共2页]

朱赤的湿戎服紧贴脊背，泥浆顺着拐杖滴在作战舆图上。每一滴泥水落下，都像砸在他结痂的伤口上——三天前被气浪震碎的腿骨仍在模糊作痛，现在却不及内心翻涌的寒意。他劈面，159师张师长正用匕首挑开绷带，暴露血肉恍惚的左臂——那是今早保护右翼时被弹片所伤，伤口边沿的皮肉翻卷如破败的旗角。

暴雨如注，批示厅的火油灯在雨帘中忽明忽暗。

张师长猛地拍案，震得舆图边沿卷起的纸屑纷繁扬扬：“孙师长，朱团座搏命截获的保密图，足以证明日军对我军摆设...”

“委座以为，我军当主动反击。”参谋长展开新绘制的作战图，红蓝箭头在姑苏河两岸交叉成网，“以三个师的兵力，从蕴藻浜方向扯开防地，直捣日军侧背。此次行动代号‘拂晓’，意在...”

朱赤从怀中取出染血的设防图残片，雨水顺着折痕渗入纸纹，晕开暗红的血迹：“松本大佐看到的图纸上，统统火力点都被我改成了假标。但他们另有背工——那些所谓的‘德式计划’，恐怕...”

散会后，张师长拽住朱赤衣袖，将他拉进暗淡的侧廊。

“告诉各部，按B计划撤退。”朱赤回身冲向雨幕，木拐杖在积水里敲出短促的节拍，溅起的水花混着泥浆扑在裤腿上，“奉告顺子，把诗集和捐躯兵士的遗物...另有，找到阿谁戴圆框眼镜的联络官，159师送来的舆图筒里...”

暴雨冲刷着弹痕累累的大地，为即将到来的更大厮杀，铺就赤色的帷幕。远处传来零散枪响，惊起的乌鸦群掠过批示厅屋顶，羽翼拍打声混着雨声，好像一首凄怆的安魂曲。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朱赤扒开雨帘望去，东南边向腾起橘色火光——恰是打算中作为冲破口的蕴藻浜防地。火光照亮河面，浮尸随浪起伏，分不清是沙袋还是兵士的尸体。

朱赤与张师长对视一眼。窗外，惊雷炸响，将远处日军阵地的探照灯劈成碎片，惨白的光扫过批示厅班驳的墙壁，映出墙角堆积的发霉沙袋——那是三个月前就该运往火线的补给。

批示厅内，各师主官围坐在班驳的长桌旁。朱赤重视到孙元良师长指间的雪茄抖落烟灰，在舆图上烫出焦黑的洞穴——那位置，恰是他死守的浏河渡口。烟灰随气流飘散，落在标注“蕴藻浜”的蓝线上，仿佛预示着即将感染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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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铁门被撞开。参谋处长浑身湿透冲出去，怀里的电报夹滴滴答答淌水，油纸包着的密电码在暴雨中晕开墨痕：“急电！第三战区司令部号令，彻夜召开告急集会，参议淞沪反击计划。”

“那不过是偶尔！”参谋长打断他，枯瘦的手指划过舆图上密密麻麻的据点，“现在是反击的天赐良机。诸位请看，日军主力正集结于...”

现在的日虎帐地，松本大佐展开真正的设防图，对着烛火轻笑。

爆炸声淹没了后半句话。雨幕中，朱赤的身影渐行渐远，像一尊被烽火淬炼的雕像。而在批示厅内，孙元良捏着雪茄的手微微颤栗，目光死死盯着舆图上阿谁被烫出的焦黑洞穴，烟灰簌簌落在“蕴藻浜”的字样上，将“拂晓”行动的蓝图染成一片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