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录】杨风 伍[第1页/共3页]

“我该信赖他的，对不对？杨？”

“或许他说的是下个春季。”

无风吹过，树叶婆娑。

那少年攥动手，支支吾吾说不出句全话，红着脸憋了好久，还是以一句“没事，路上谨慎。”草草结了尾。女孩一愣，不由出口笑话他多虑，提拎着灯笼也就走远了。

“他说过，杨树落叶，他便迎我回家，你如许，是在说……”

只是没人情愿走。

他伸开双目，怅望远处，田间垄上，一片枯黄萧瑟。

这个春季，杨树落叶之时，我便乘着车，跨过山川百里，从大道走过，正大光亮地来娶你回家。

她来这里的次数日趋频繁，乃至一坐便是一个日夜，或是沉默，或是自语，他风俗了。

抬手，她给了他一拳，如此有力。

她站在他身前，目光板滞。

“秋觉得期。”

不晓得。

“东门之杨，其叶牂牂，昏觉得期，明星煌煌。”

没了树下那对你言我语的鸳鸯，却多了个满心期盼的孤傲之人，他的日子倒也平静了很多，修为大涨。

他不出声，乃至没在内心作出回应。

他沉默，心中更加烦乱。

会的吧。他在心中默声答复，懒得开口，就算说出口，也只会化作萧萧叶声。

人们都说，这条小道邪得打紧，不像是给人走的，那是各路神仙妖精飞升的路。纵是数十年无人颠末，这条巷子也还是清秀，未多生一草一蔓，倒真应了那句话。

他还是站在山下，守着那路口，淡淡地看着男孩提灯下山，再望着他消逝在山间树丛，如此来去，多年不改。

他的面前，杂草背后是另一条大道，通向木灵村的荒墓，百年下来，他不知看过多少辆殡车，伴着人类的哭泣之声从他面前缓缓而过。

“我会等的。”

三个字，两年来他不知答复了多少遍，都是在内心。

等候的光阴老是冗长的，不过他没试过。

独一的中转通道，便是两村以东同木灵山的相接之处。一条小径，蜿蜒而上，浑然天成。

“你这家伙，好生奇特，春季也不见落叶。”

“杨，你说他为甚么还不来。”

“杨，爹爹明天逼我出嫁了。”

或许在那女孩眼中，现在便是度日如年吧。

他死死瞪着这对鸳鸯，万千怨气只得化作一声长叹，融进微起的夜风里，化成一阵树叶婆娑。

她靠坐在树干下，呆呆地望着头顶的星斗。

等那叶子落了，我便告别双亲，带上财物嫁给你。

第三个春季。

他未曾咀嚼过这类豪情，也懒得去分解，起码没人会打搅他修炼了，美事一件。

她愣住，昂首凝睇叶间，看光透叶而下，绿莹莹的，非常都雅。

他站在山下，离山一步，守着那路口，一站便站了百年。

但是这情话，却在某个夜晚，悄无声气地停止了。

那夜少年目送她分开，忍不住开口唤了她的名字，只是他没听清，也懒得去听。

“呐，杨，你说他为甚么不来？”

埋得不深，顺手一扫便能瞥见，就像他们的缘分，升华不过是一句话的工夫。

只觉心中似是烈火灼烧，沉默三年，他终是憋不住开口。

当夜，竹简到了女孩手上，阅尽以后，她也没说甚么，只是坐在树下一个劲儿地笑，明显只是孤身一人，脸上却平增了红晕。

人类是会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