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将军令与秋子梨（八）[第1页/共2页]

这一晌午，我在屋子里坐立难安，每隔一会儿便要偷眼打量余玠的神采，三分三的毒性刚烈，不会渐渐地侵入骨肉，倘若毒发，一个时候内必然闪现。余玠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忧，谈笑自如，饮食如常。

“阿心，你但是在担忧，怕我死了？”他的言语间仍然听不出一丝的镇静，安闲不迫，乃至另有些微对劲。“怕甚么，不过就是一碗汤药，存亡有命，全在天，又不在这一碗汤药。我若命薄，早就死在阵前，或落下山崖摔死了，天若许我命硬，这一碗汤药又怎能害了我。”

“这是甚么？是本日要予我用的药材？”余玠看着我手里的三分三，笑问道。

直到入夜，余玠的双臂仍不能抬起，脉象上看，肺腑内伤，也无好转。临睡前，我隔着竹帘向他歉然道：“对不住，我学艺不精，下药不准，没能将你治好。我师父性子散淡，我又没那本领劝动师父来医治，是以，你若情愿，明日还得再冒险试一回。”

“为何？你不想早日归营么？我与师父上山前，路过安丰镇，你的部将正四周搜索你的踪迹。”我本觉得他归心似箭，不料他却故意流连。

洗濯、去皮、刮粉，都顺利地一气呵成，泥路上的药引子已“咕嘟嘟”地冒了起来，万事俱备，只差那三分三钱的药沫子。我深深吸了口气，聚神在脑筋里想着常日我惯用的戥子，三分是多少，三钱是多少，全凭着影象和手里的感受拨出了三分三钱的药沫子。

我将三分三根块递给他，叮嘱他谨慎拿着，莫要触及里头的汁液。

我无声地笑了笑，他也许是觉得我睡着了，探听了一声：“阿心？”

我忙放动手里的三分三根块，上前去搀扶他。他坐起家子，抱愧地冲我笑道：“有劳了。”

屋中寂静了一会儿，他低声自语道：“阿心，这处所因你才是世外瑶池。”

我不觉就扬起了笑，手上也不抖得那么短长了，抬起手腕，顺利地将汤药碗送到了他的唇边。

他接过来翻来覆去细心地打量了一番，俄然笑起来：“这其丑非常的东西，还真能要人道命？”

从我去灶房将小泥炉生起火来，到煎得了药端到余玠跟前，几近是一气呵成，毫不踌躇，可真当汤药送到他跟前时，我的手却忍不住直颤，没法抬起手腕将汤碗送到他唇边，只能低低地端着，还几乎将汤药倾泻出来。

凡是这个时候要斩钉截铁，愈是要再想想、再看看，便愈是要好事儿。因而，我眼一闭，心一横，将那撮分出量来的药沫子投入了煎药罐子里头。

我蓦地一惊，直直地看着他，“你……你是说，情愿用此药？”

我心底焦灼地看着日影窜改，熬过了艰巨的一个时候，并未见他有任何非常，几次听过他的脉象，虽未见较着的好转，但绝无中毒的症状。

我下了最后一番决计，坦言道：“这药名唤三分三，大毒，用时必然是三分三钱，少一分无效，多一分会要人道命，但用准了分量，便是立时见效的，是以它又被人称作将军回阵……这处所原是师父采药时的落脚点，没有称量器具。莫说没法称量，即使给我个戥子称量，我，我也不能确信就能拿准了分量，是以……”

他真当我睡着了，我也但愿本身真是睡着了。

我闭着眼不答，默想着他本来一向唤我“阿心女人”，究竟是甚么时候，改口径直唤我“阿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