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第2页/共3页]

天气将晚，火光积聚，庭中反倒暗淡几分。楚子苓在宫人的引领下，跪在了天井一角，身边都是跟她相差无几的巫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个个奇装异服，脸绘彩纹。此中不乏光鲜夺目者，更多却阴沉暗淡，与她相差无几。

巫瞳面色不改：“此姝似宋人。”

一声长长通传，让庭中奴婢全都蒲伏下拜。伯弥也扑倒在灰尘中，瑟瑟颤栗，连头都不敢抬起。就见一双舄履，自面前踏过，绝尘而去。

想起了入宫时见到的王妃樊姬，楚子苓俄然感觉，做个出头橼子不是个好主张。

听到这动静，屈巫只是淡淡道：“小君妙手腕。”

一个提示的声音，打断了巫瞳的思路，他抬手搭在仆童肩上，被引领着走出一段后，俄然道：“把乘云锦，给巫苓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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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清澈的铜镜上，倒影出一人。额上点细细一道红线，如同一针血痕，眼底涂厚重乌色，顺着眼尾蜿蜒，没入眉鬓，脸颊也绘了纹路，不算夸大，但也足能让旁人辨不出真容。

她记得刚来这个小院时，带路的宫人曾说，楚王每旬会来这里一次，祛病驱邪，施法祭奠。间隔那日，另有多久？

这还是她来到楚国后，第一次扮装，不过打扮用得并非胭脂水粉，而是朱砂炭墨。

走到堂前，在阶下除履，屈巫入了后堂，在主位落座。脊背挺直，身形如松，即便年过三旬，也还是威武堂堂。不过身边婢子，无一人敢献媚。早就侯在一旁的亲随，赶快上前：“启禀家主，左尹之母已入宫治病。”

“那巫苓, 只用金针就诊好了邪鬼扰梦？”听到禀报，樊姬也略带猎奇。邪鬼入梦, 向来是难治的病症, 就算大巫诊治，也要数次祈祝, 汤药不竭。未曾想，另有针刺一途。

不过这是功德，屈巫思考半晌，又道：“但是巫瞳施术？”

“这是巫瞳送来的？”明天又是给随夫人针灸的日子，楚子苓出诊返来后，一眼就看到了挂在屏风上的那件锦衣。

谁料那亲随摇了点头：“并非巫瞳，而是新入宫的巫苓。”

不知跪了多悠长，当最后一缕残阳也隐没不见，鼓声响起。

“如此甚好。”樊姬笑道, “若老夫人病愈, 也是功德。左尹克日同申公不睦, 惹得大王烦心。老夫人病愈，左尹当戴德才是。”

买下她的，不知是哪家卿士。院落宽广，妾婢服锦，显是大族。伯弥被人安排进了乐伎当中，也改了名姓，唤作“绿腰”。在楚、齐、越、卫诸国美人中，她这么个郑女，也不再惹人谛视。如此，再好不过……

总归，是命定之事。

可这对于她而言，是好是坏？

唉，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吧……

不管了，归正服侍巫瞳的主子说了，大部分巫者只能跪在阶下，为王上祝祷。她如许的小角色，该当也没多少人存眷，只要随大流，低调行事就行。

又看了那锦衣一眼，楚子苓叹了口气。祭奠仿佛只能巫者参与，底子没有宫人能教她礼节。而阿谁本该教她的人，又送来如许一件让人不放心的衣衫。届时，她该如何自处，又如何面对那传说中的楚庄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