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年除夕[第1页/共3页]
薛寒单脚支着二八大杠停在篱笆外,车筐里堆着沾露水的野莓,戎服袖口卷到手肘,暴露小臂上狰狞的弹痕。
许瑶望着算盘梁上缠着的止血绷带,俄然想起父亲咳血那晚,薛寒冒雨进山采的岩黄连。
村民乙的酒瓶歪倒在咸菜缸里,腌萝卜的酸气混着劣质白酒味漫开。
野莓清甜的汁液顺着牛皮纸排泄来,在青石板上洇出点点胭脂红。
许瑶蹲在井台边搓洗衣裳,闻声身后传来窸窣响动。
“瑶瑶!“许母摸索着门框唤她,灰蒙蒙的瞳孔映着晨光,“你爹说东头李木工要借算盘......“
夜风卷起晒谷场的麦壳,许瑶腕间的野姜花俄然散落几瓣。
许瑶推开木窗,瞥见月光下站着个戴草帽的佝偻身影。
铜壳底端刻着极小的小字,对着火油灯细看,竟是“1973.除夕“的字样。
许父抱着新算盘躲进里屋拨弄珠串,许母摸索着往薛寒口袋里塞炒南瓜子。
许母摸索着替她拢好散落的鬓发,掌心粗粝的茧子蹭过耳垂:“娘闻见你袖口沾着苍耳子香,那孩子每次来都带山里的草药。“
许瑶手里的木盆“咣当“砸在石阶上,番笕水溅湿了布鞋。
窗棂俄然被石子击中。
蝉声俄然漏了一拍。
她抬大声音,指甲掐进掌心旧茧,“上个月公社查账,三姐说少了二十八斤粮票......“晒谷场方向俄然传来麦垛倾圮的闷响,惊起夜栖的乌鸦。
她展开皱巴巴的烟盒纸,恍惚的铅笔字在月光里排泄寒意:
“瑶丫头,“老管帐颤巍巍地扶着门框,“你爹让我捎的野莓......“紫红汁液从竹篓裂缝排泄来,在青石板上洇成个恍惚的“冤“字。
“供销社王主任说...“薛寒的军靴停在她影子里,“玻璃糖纸要集齐七种色彩才气换麦芽糖。“
他目光扫过村民甲时,惊得对方烟杆都掉进暗沟里。
薛寒手里的珐琅缸重重磕在石磨上,惊飞了啄食的麻雀。
晒谷场方向传来铁锨撞击声,第七垛麦堆的暗影里,模糊暴露半截缠着红头绳的木桩——恰是三姐女儿出嫁时系轿帘的款式。
“砰!“
昨夜他借口给拖沓机加油,本来是去......
盒里整整齐齐码着七色糖纸,最上面那张野姜花的,还粘着昨夜薄荷糖的残香。
月光俄然暗了暗,三姐锋利的笑声刺破夜色:“薛同道这腰带带可真讲究,难怪能装下那么多......“她用心拖长的尾音被铁哨声截断,惊飞了藏在麦垛里的夜枭。
最中间的位置空着,形状正合他掌心那枚“名誉劳动奖“的糖纸。
暮色染红晾衣绳时,许瑶在蓝布衫口袋里摸到枚温热的弹壳。
“大伙都见过这算盘吧?“
老管帐的算盘声从村委会窗口飘出来,十三档红木算珠碰到“1973.除夕“的刻痕——那是薛寒用刺刀尖一笔一划刻上去的。
她俄然想起昨夜他塞来的薄荷糖,熔化前清楚用钢笔在玻璃纸上描了朵野姜花。
“许叔该换新算盘珠了。“他拎着牛皮纸包跨过门槛,玄铁般的声线震得葡萄架都在颤,“昨儿在供销社瞥见红木的。“
许瑶攥着珐琅盆的手指发白,薄荷香肥皂在水面荡出细碎波纹。
泛黄的合影里,年青的三姐正往获奖名单上按红指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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