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蝴蝶胸针[第2页/共3页]

薛寒哈腰捡塞子的行动带起阵风，借单轻飘飘落在村长烟袋锅旁。

许瑶扶他时摸到嶙峋的脊梁骨，硌得掌心生疼。

人群俄然静得能闻声晒谷场东头老驴打喷嚏。

日头偏西时，晒谷场上已飘起炊烟。

晒谷场西头传来谁家媳妇拍打箩筛的脆响，惊起榆树上整窝麻雀。

村长烟袋锅敲着桌上的结婚陈述，孙母攥着三姐胳膊挤到前排，镶银边的假领子被汗浸出黄渍。

樟木箱底的蓝布承担俄然硌着膝盖，许瑶摸到第三层粗布里子夹着的油纸包。

“经查证，孙家所持为捏造文书。”村长抖开红头文件时，薛寒戎服口袋暴露半截印着钢戳的档案袋，“许孙两姓婚约本日消弭。”

爹的咳嗽声闷在蓝布帘子后，听着像是旧年漏雨的瓦罐。

许瑶拢了拢的确良衬衫的领口，惊觉槐树梢漏下的阳光竟不灼人。

许瑶指尖触到蜡纸时，檐角铁马被夜风撞出清响。

晒干的黄芪片蜷成蛾子模样，药香倒比孙家当年送来的野山参还清冽。

许瑶摸到衣衿上的银胡蝶胸针，娘临终前枯瘦的手指仿佛又掠过她手背——那会子她正给孙父熬枇杷膏，药吊子咕嘟声盖过了娘最后的感喟。

忽听得里屋传来重物坠地声，许瑶冲出来时正撞见爹滚落在床脚。

“被老鼠啃了？”

晒谷场上的麻雀扑棱着翅膀掠过粮囤，孙母那件镶银边的假领子终究完整晕开黄渍。

娘留下的银镯子下压着张泛黄照片，扎麻花辫的女人站在卫生所招牌前，胸前别着枚恍惚的像章。

许瑶特地换上娘临终前缝的的确良衬衫，衣衿别着从樟木箱翻出的银胡蝶胸针。

薛寒的影子和她的在土墙上叠成双，惊飞了篱笆上打盹的芦花鸡。

这话引得晒谷场西头几个纳鞋底的都凑过来，顶针碰到顶针叮当响成片。

他戎服第三颗纽扣松着线头，倒像是被谁生生拽脱的。

珐琅脸盆里婚书的灰烬早被吹散，倒是墙角药吊子咕嘟冒起新泡，惊醒了梁上甜睡的壁虎。

她蓦地想起三姐总爱用缝纫机扎鞋垫，那些绣着并蒂莲的鞋垫曾塞满孙志强的布鞋。

人群惊散间，许瑶瞧见他戎服口袋暴露半截印钢戳的档案袋，蓝墨水洇开的笔迹倒像是卫生所的处方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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锈蚀的铜锁弹开刹时，霉味混着樟脑丸的气味劈面而来。

油纸裹着的荞麦壳簌簌落在青砖缝里，月光映出包装纸后背恍惚的墨迹——是缝纫机票上才有的蓝黑墨水。

晨雾未散，晒谷场上飘着新麦的暗香。

窗别传来布谷鸟叫第二遍时，许瑶已经用珐琅缸熨平了借单褶皱。

她摸到宣纸后背洇开的墨点，俄然笑出泪来。

当第一片槐树叶落在灰烬里时，许瑶才发明晒谷场边多了好些纳鞋底的婶子。

许瑶哈腰系鞋带时，闻声薛寒用花生壳在青石板上拼出个燕子形状，混在人群里的粮管所做事正盯着三姐家方向摸条记本。

许瑶踩着青砖缝里漏出的槐花瓣往家走，俄然闻声身后军靴踏碎枯枝的脆响。

薛寒倚在村委门口剥盐水花生，军靴碾碎的花生壳在青石板上拼出个箭头，正指向管帐桌底下阿谁印着红双喜的暖水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