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月下对谈[第1页/共3页]
“娘?”仕林蓦地转头,触到她眼底冷霜的刹时,膝盖已重重磕在鹅卵石滩上。潮声在耳畔起伏,他盯着母亲垂在膝头的素白衣袖,喉间像塞了浸水的棉絮:“娘.…..儿子.…..孤负了您的教诲...”
阿谁在军帐中运筹帷幄的女智囊,现在却像被抽去了统统锋芒,指尖绞着裙带:“肖......肖玲,临安人氏。”尾音未落,已被本身的颤抖惊得低头,发间银铃刚好碰到小白的衣袖,收回细碎的清响。
玲儿望着火线小白的背影,掌心垂垂沁出细汗。历阳城头的烽烟仿佛还在面前,半月前,她攥着仕林染血的衣袖,看他在箭雨里为本身挡住流矢,便在心底发了必死的誓。曾经二人在刀山血海中立下存亡相依的誓词,却在当涂初遇小白后,变的松动。
小白指尖悄悄摩挲着石面的苔痕,一声感喟混着潮声散在风里:“你何曾负我?”
玲儿抬眼望着面前人,月光在小白发间镀了层银边,耳坠上的琉璃珠随江风轻晃,映得她面庞比在当涂初见时更清减几分。
“烽烟自有破阵时!”小白打断他,指尖悄悄按在他发顶,“可这世上最难勘破的,便是民气上缠着的千丝万缕。”她回身望向芦苇深处,那边传来夜鹭惊起的扑棱声,“事成以后,归家之前,给你本身一个答案,莫叫那两个傻丫头,心碎如霜。”
“难不成还能是画皮变的?”小青指尖戳了戳她发顶,不等对方回神,青光自袖底翻涌,缠住两人手腕便往檐角掠去。檐角铜铃叮当掠过耳畔时,玲儿只来得及瞥见满地银辉里,自家裙角的流苏正沾着片新落的柳叶青,眨眼间便没了踪迹。
李仕林额头抵着冰冷的石面,二十年来,母亲鲜少对他疾言厉色,可现在眉峰凝着的清愁,却像雷峰塔上长年不化的霜,压得他喘不过气。
仕林抬开端,见母亲眉间拢着比月色更淡的愁绪,俄然想起二十年前雷峰塔下那袭被雨水渗入的白衣。指尖深深掐进掌心,他在月色里闭了闭眼:“儿子明白.…..只是现在辽阳的烽烟.…..”
“仕林,你过来。”她的声音混着江涛声传来,尾音里藏着不易发觉的颤栗。
小白回身时袖摆轻扬,正撞见仓促赶来的青衣身影:“小青,我与仕林有些话要说,晚些便来。”
“你叫甚么名字?”小白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极了慈母关敬爱女的模样。
夜风卷着营帐角的铜环叮当,他俄然反手扣紧玲儿的手指,指节泛白。仕林不是没有过顷刻的摆荡:当昔日江心同游,策马扬鞭,花前月下时,当玲儿拜别,唯留下一簇枯萎的月见草时,当瞥见玲儿为他挡住身后暗箭时。
她望向江心浮着的一轮玉盘,鬓边银饰随行动轻响,"你负的是这江月照见的两副柔肠,待得月落时分,总有一人,要为你寸断肝肠。”
仕林却拉着玲儿一同跪下,膝头压碎了几茎带露的水草。月光淌过他颤抖的肩背,映得衣上血渍泛着暗紫:“娘,孩儿不孝......”话未说完已哽咽,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孩儿有负母亲嘱托,未得答应私定毕生。”
江风挟着秋讯的腥咸漫过滩涂,小白足尖轻点碎石小径,素白裙裾掠过岸边长满青苔的老槐。月轮碾过波心,将她的影子投在粼粼水面,恍若与那轮碎银般的月影共舞。行至水天相接处,她俄然立足,广袖垂落时带起的气流惊飞了芦苇丛中栖息的夜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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